第47章

第47章

大学生对自己为亲爱的林老师捅下的篓子一无所知，他思考着新获取的信息。

母神竟然真的存在。

即便大学生对此有不少猜测，但这个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无神论观念。

但同时，这个事实也为许多之前解释不通的事提供了全新的角度。

大学生想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前虫族违背自然规律的性别差异，雄虫种种控制雌虫和亚雌的手段还有雌虫和亚雌几乎无解的基因病是无法通过生物进化论的观点来解答的，但如果有不可知的力量干预，那它们的存在就有了解释。神力，这造成不公的根源，或许才是掀翻这一切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而另一件让大学生联想到的事，就是四个由母神创造的初代神子。

当初，在大学生创造那个“火花带闪电”的新闻，痛揍对伊洛特咒骂贬低的贵族雄虫的时候，他也是获取了一部分信息的。那个在帝都星上生活已久的老公爵伊尔文在先前神殿的大火中失去了自己的继承者，好似对科莱恩颇有微词。

当然，这也不足为奇。贵族和皇族自古以来也不是毫无芥蒂的，他们通过皇族掌握权力，却也形成联盟制约皇族的专制。可是令大学生感到新奇的，是伊尔文公爵提出的一个似是而非的猜想。

他说，背叛帝国的雄虫塞拉是初代雄虫中的深渊，而大学生则很有可能是初代雄虫中的晓雾。

当时，大学生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塞拉是他来自地球的老师，他自己也是个半路出家的雄虫，是不是劳什子初代雄虫他们自己清楚得很。可是在知道自己的学姐云嘉冉竟然穿越成母神之后，大学生的大脑皮层都光滑了不少，他产生了新的猜想。

他们的身体可能和初代雄虫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的力量未必和初代雄虫没有关联。

大学生打开星网，搜索教廷的宣讲。帝国的教廷掌管着相当大的一部分舆论势力，实际上，他们承担着给雌虫和亚雌洗脑的作用。对于雄虫，他们的教义变成了儿童心理学，将每个雄虫吹捧成神的后裔，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举足轻重。

大学生不耐烦地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盯着教廷对初代雄虫的介绍仔细阅读。

初代雄虫只有四个，是母神亲自用她的本源力量创造的。如果说如今的雄虫妄称自己神子，那初代雄虫可能是当之无愧的神子。他们掌管了宇宙初始的力量，天空、黑暗、光明和混沌，这是一些非常抽象的概念，但是大学生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宇宙诞生的之初，恒星的光撕开了黑暗，混沌在粒子风暴中藏匿，而天空和大地分庭抗礼。

在一切之初，神在宇宙之中睁开了眼，她照耀了整片宇宙，孕育出新的智慧生物。

大学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触须，灰色的粗壮藤蔓蹭着他的手臂，他第一次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的所谓“神力”，那灰黑色的色泽下，风暴的漩涡布满藤蔓的枝干，令人望而晕眩，立刻会联想到死亡和混沌，那是在天空离开大地之前，宇宙中最为原始的一种形态。

大学生兀自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伊洛特推开了衣帽间的门，正抿着唇看着他。

“你醒啦！”

大学生蓦地露出灿烂的笑容，灰色的触须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摇曳着，诉说着兴奋。他看着伊洛特刚刚睡醒后有些毛躁的头发，不知为何双颊发热，扭捏了一会儿冲进了他前几天在伊洛特宫殿里收拾出来的小厨房，挥动精神触须做了简单的烤牛肉三明治和奶昔，给他和伊洛特当早餐。

当雄虫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给伊洛特做饭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精神触须了！

乐观大学生傻呵呵地想，他迅速把食物端上桌，考虑到伊洛特的品味，还特意摆了个盘，在三明治微微焦香的外壳上用美乃滋挤出一个笑脸。

伊洛特困惑地看着面包上的两个点和一个弧度，显然对人类社会的表情符号感到不明觉厉，可当他擡眼看向和三明治一个表情的雄虫时，突然福至心灵地拿起来咬了一口。

三明治虽然简单，但是牛肉是大块煎烤过的，焦香又充满汁水，还有一股香甜的奶味，蔬菜脆甜多汁，配合着大学生特制的蜜汁烤肉酱和美乃滋，各种风味在味蕾上爆开。

天空城规矩繁多，科莱恩对于伊洛特的掌控细致至极，没有任何一个宫廷中的雌虫和亚雌能够堂而皇之的享受美食。若是之前，伊洛特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又招惹麻烦的举动，但是或许因为昨天虫崽短暂的出现唤醒了他对于食物和家的记忆，又或许是刚刚和科莱恩翻了脸无所顾忌，伊洛特自然地接过了雄虫递来的食物，仿佛他生来就坐在露天的花园里享受美食和日光，而不是每日在屈辱和生死一线的危急中左右支绌。

他优雅极了，即便是在接受食物的时候，金色的眸子里也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像是用肉垫摆弄餐盘的猫。大学生粗鲁地吸入一块儿三明治，就托着腮看着伊洛特优雅地吃下自己十倍的量，然后才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唇角。

“施密特家族的成员厨艺都如此不凡吗？”

伊洛特不再掩饰自己和虫崽曾经的关系，细微的夸赞立刻让雄虫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谦虚道：

“也不是啦，亚当就没有厨艺。”

伊洛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这个雄虫眼中，雄虫会做饭这个事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味道和虫崽做的很像，特别是酱汁的味道，是用牛骨熬制的吗？多谢款待。”

雌虫轻轻放下餐巾，而雄虫的收拾餐盘的姿势微微一僵，而后皱着脸，屈辱地说：“他跟我——我跟他学的。”

一个谎需要用无数谎去圆，雄虫耷拉起小卷毛，把餐具交给机器人后粘上了雌虫，把毛绒绒地脑袋搭在了雌虫的肩膀上。

“我要去训练场，”

雌虫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若科莱恩不允许我承担公关，那他的选择会是伊尔文公爵或者劳伦斯。他最近疑神疑鬼，怀疑贵族院对他产生了质疑，为了稳定贵族院和试探忠诚，他大概会让伊尔文公爵负责公关。伊尔文公爵是雄虫中难得一见的思维缜密的虫，他不好下手，但他的副手议员迪伦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可以稍加运作，为公关制造些麻烦。”

他说着使坏的计划，还会在高贵的雄虫背后毫不留情地说他们蠢货，矜贵的躯壳如此鲜活，又唾手可得，被雄虫紧紧圈住了腰，不肯放手：

“不用这么麻烦，瞧我的！我刚刚和塞拉公爵通话过，他告诉了我一些真相，包括……他的背叛和教廷老巢天宫星的陨落之谜，我能出一期吸睛炸裂的大新闻。皇室的公关快不过我。”

伊洛特忍着耳边气息吹拂的瘙痒，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又有了掂量。如果伊尔文公爵无法压制舆论，科莱恩一定会加倍猜忌贵族院，加上宴会后那些雄虫贵族“一夜火花带闪电”的机械迷情，这种猜忌说不定是双向的，贵族院内部也会分裂成几派势力，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好局面。

届时，被自己的猜忌逼得无虫可用的科莱恩仍然会想起自己，他会有更多机会。

而环抱着他的雄虫虽然不了解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却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且，我觉得伊尔文公爵并不是很信任科莱恩，如果搞砸了公关，贵族和皇族的隔阂更深，我们就有更多机会了！当初我为了出气，连夜潜入公馆篡改机器人的核心代码，让那些雄虫菊｜花通电棍——呃……”

大学生嘴瓢完才想起伊洛特怕是从未听过这么粗鲁的话，耳根涨红，脸也埋进了伊洛特的蝴蝶骨：

“我是说，嗯，我想教训教训他们的时候，其实还偷听了他们密谋。”

“嗯，您听到什么了？”说实话，伊洛特对那些雄虫的“密谋”丝毫不感兴趣。他们是一群被科莱恩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的蠢货，伊洛特完全知道他们在第一次体会天空城的奢靡后想着什么，无非是为虫皇效力，重建贵族院之流的蠢话。

可是雄虫的反应却很有趣，他远比帝都星的雄虫用词粗鲁得多，但却又很精准辛辣，丝毫不让伊洛特反感——那大概是因为他如今确定了他眼前的少年雄虫确实和其他雄虫不同，好似生长在“帝国文明”照耀不到的荒芜，却生长得肆意又旺盛，自成一套淳朴又原始的道德观念。

像虫崽一样，未被驯化，野蛮生长。

伊洛特冷硬多年的心蓦然柔软。他也知道，那“火花带闪电”的新闻发生在他被雄虫意外标记的当夜，雄虫或许真的是为了他出一口恶气，去做了吃力不讨好的荒唐事。

他又在雄虫怀抱里找到了片刻安心感，纵容雄虫对他絮絮叨叨，说一些他早知道的内容，心里仍然想着如何利用他们的优势，将如今的局面逆转。

确定了雄虫的立场，缓和了关系，他手上的牌确实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