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身不由己

公元一九七七年的十二月七日。农历十月二十七，大雪节气。这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  农谚说：“大雪不封地，不过三五日。”也就是说，到了大雪节气，用不了三到五天的时间，整个大地就冻成一块。你这时想在大地上挖个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才叫十冬腊月的严寒。

大自然虽然是滴水成冰，寒气逼人。但此时中国人民的心头却是火热火热。

这是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一次高考。这是高考的第一天。

方君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孕。她没有走进考场。相距千里之外，断绝了十多年音讯的高波，也没有走进高考的考场。

考生们正在考场内积极答卷的时候，高波却带着自己的妻子樊丽萍，走进了医院的妇产科。按他们自己的推算，预产期到了，可是妻子却没有任何感觉，所以，高波带着自己的妻子来进行全面检查。他爱自己的妻子。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医生做出了结论：一切正常，生产恐怕还要等个数月。

樊丽萍急忙问：“这是不是揽月？”

医生笑着说：“这不是揽月。习惯说法揽月，那是算错了日期。因为女人的月经期不同，生产期就会出现计算上的误差。大秘书，请放心，胎儿很正常……”

因为这是自己厂的职工医院，医生们都认识高波。他们一见高波，不是叫大秘书，就是叫笔杆子，因为高波就是从事的这方面的工作。

高波和樊丽萍夫妇二人，急忙向医生道谢，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门诊室。

“高波，我还是回单位上班去吧。现在，厂领导很照顾我，没有给我安排具体的工作岗位。只是让我对青年工人进行技术指导，帮统计员统计一下生产数字。领导既然这样照顾咱，咱也必须有点自知之明。我现在能干多少活，就要干多少活。能尽多少力就尽多少力，咱其码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

“好，说得对。我把你送回单位。下班时，我还会去接你。你只要顺着路慢慢走就行。记住，一定要走人行便道，要注意安全。”

樊丽萍笑了：“这话你已经说了几百遍了……”

高波也笑了：“安全要经常讲。经常讲，还仍然有人把安全当成耳旁风。工厂出现的不安全问题，不都是这样造成的吗？你可不能把这也当成耳旁风。”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小青工们也是天天这样讲。”

高波知道妻子樊丽萍是个机加工多面手。她精通车床、铣床、磨床等好几种机加工方法。车间主任不止一次地称赞说：“你得夫人是个高手。她得加工件质量是绝对的优秀，合格率百分之百。凡是最精密的加工件，都往往专门要她来干。有时，主抓生产的副厂长，在布置生产任务时，都会指名道姓，某某加工件要樊丽萍来完成。”

高波当然明白，这技术就是干出来的。在工厂，光说不干，就没有真本事。

高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把一份自己起草的材料：牛城机械厂1——11月份工作总结，再重新梳理一遍，然后准备交给办公室的史主任。

这位史主任是位文秘行家。他要求这种材料先列出大纲，每个大标题下要列出小标题，每个小标题下附上简要内容。然后交领导审阅、修改、补充完整。领导批准后，再由秘书形成正式材料，先粗后细，最后形成文件。

这样既节约时间，也尊重文秘人员的劳动。应该说是一种科学的方法，也是一种严肃的工作态度。

高波把材料从头到尾重新过目一遍，又进行了几处修改补充，然后把材料装订好。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本本，记上77127一行数字。他刚想把本子合上，冷不防伸过来一只手，把小本子拿了过去。

高波一抬头，原来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史主任。

这位史主任不同一般。他是厂党委副书记兼办公室主任，是厂部的重要决策者之一。

党领导一切。当时的企业都是这种组织模式。

史主任笑着说到：

“我说你高波为什么材料出手快，为什么质量高，原来你的整个心思都在写材料上。我在这里站了老半天，你竟没有半点觉察。可见你精神专注。有了你这种精神，没有干不好的工作。”

“主任，你请坐。”

高波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史主任指着小本子上的77127这行数字,笑着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波笑了笑，脸上表现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稍微一停顿便回答到。

“今天本是我爱人的预产期，可是，她的生理竟没有半点反应，因为不放心，我刚才带她到医院进行检查，医生说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临盆。今天又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天……所以，我就记下这组难忘的数字。”

史主任一听，笑着在高波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爱人现在怎么样？医生检查后，作了什么样的结论？”

“医生说一切正常，生产期也就是等个数月的时间。”

“那你也一定要方方面面做好注意，做好各种安全防范工作，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很重要，千万大意不得，一定要保证大人孩子的安全”。

“谢谢主任的关心，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