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过小年
苗勤之带着苗西给大家送过腊八粥后,她是苗家三女儿的身份便正式确立下来。至于上户口,大家还没这个意识。
村里大多数人,包括苗勤之,办户口都是因为国家进行人口普查,才会把户口登记上。小一辈的,没到上学,不对,应该说没到需要户口和身份证才能入学就读的时候,都不会专门去办理户口。
也就是说苗家四个孩子,包括苗小喵在内,全都是黑户。
不过此时他庡㳸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当然这点也不影响他们热热闹闹地准备新年。
腊八之后,伴随着年味的接近,定亲结婚的酒席也开始多了起来。
苗勤之每天都能接到活儿,当然这些席面里十中□□是为了省钱,帮工都用主人家的亲戚邻居,只请一个主厨掌勺。
剩下一二则会把人工全都包给苗勤之,让他自个儿带帮厨。尽管这样的酒席不多,但到腊月二十四,过小年时也办了得有三场。
三场酒席,每人每天二十元工钱,就是六十块。别看六十块不多,足够把过年必须的对联、贴画、炮竹、香烛等年货备齐,还能给家里的孩子买些解馋的糖果饼干。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
一大早苗家就忙活了起来,今天除了是小年,还是家里杀年猪的日子。
苗老太忙着在家里烧水,穿山灶的前两个灶孔里都架上了大锅,满满两大锅水,咕噜咕噜跑着泡,空气里都是腾腾升起的白烟。
苗勤之接了杀猪专用的大木盆,拿着刷子使劲儿刷洗。这盆用的多了,难免会有遗留的猪毛猪血和脏污。
旁人家都是借过来,都是倒两桶水随便冲一冲,反正这木盆只是用来烫猪毛的,回头宰了猪刮了毛,分完肉后带回家也是要清洗。这也导致了木盆里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污渍。
他花了半个小时,拿刷子沾着草木灰把木盆里里外外都刷了个干净。
木盆刷好后,杀猪佬还有苗大江父子两也到了家里,没一会儿苗旭和苗成林也来了。几人默契地穿着旧衣服,衣裳外还裹了一件黑色皮革围裙。
别看苗家猪养的精细,猪圈时时打扫,给猪睡觉铺的稻草也经常换动,但杀猪总归是一件又脏又血腥的事儿。
“寒冬腊月遍地白,杀猪煮肉迎客来。小童瞧热闹,老爷子把水烧。捆头捆脚抬板上,屠夫拿刀一声叫。一盆接血红艳艳,开水盆里滚一滚,刮好毛来破两边,猪头要不要?猪心要不要?分肉嘞!”<
伴随着乡间土话唱的号子,三个青壮年跟着老屠夫一起,进圈把猪捆了出来。椭圆形的长木桶,得有一米深,里头装满了滚烫的开水。
木桶上放着木板,四人齐心把猪抬了上去,老屠夫拿了把尖刀,找准猪脖颈的位置,一刀下去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猪尖嚎一声,旋即毙命。
苗老太松了口气。老屠夫是他们方圆七八个村子里手艺最好的屠夫,每次都是一刀毙命,从不失手。家家户户杀年猪,都爱请他。
苗老太也是,碰到老屠夫没空的日子,她还愿意略等一等。之前家里也请过其他屠夫,那人手艺不精,心肠也不硬,犹犹豫豫地下不了手。
一刀下去猪没死,痛得它挣脱了人,四处跑动。好不容易抓回来,再来一刀还是没找准位置,拖拖拉拉好几下才把猪杀死,只听着那猪痛嚎不停。
从那以后苗老太就认准了老屠夫。他看着冷硬,下手也狠,一刀毙命猪也不受什么苦。他们养猪吃肉是为了生存,不想虐待它。
猪死了,老屠夫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苗老太递来的干净盆子放到地上,等着接血。猪血也是一道好菜,可不能浪费了。
没一会儿,血就放完了。苗老太把盆端走,在里头撒了些盐让你凝固。
老屠夫还有苗良他们依然抓住一只猪蹄,将整猪泡进开水盆里。还不时拿瓢舀水泼在没泡到的地方。
猪皮和猪鬃毛很硬,不用开水烫一烫根本刮不下来。
烫毛刮毛,猪头切掉,摘掉内脏,身体劈成两边,切块,之后便开始分肉。村里有些人家没有养猪,就会在其他有猪的人家定肉。
苗勤之家这头猪,也分了好几个人。二姐苗春荣要六十斤,自家留五十斤,小叔苗大江要四十斤,邻村一户人家定了三十斤,最后二十斤,被郑小米要了。
赵家是有养猪的,但她这个前儿媳妇肯定别想从他家拿到一两肉。老屠夫把肉分好了就走了,越临近过年他越忙,每天都有四五头猪等着他去杀,苗家这是第一家。
肉分好了,但还有猪头、猪蹄和一整副内脏。猪头、猪心、猪肚这样只有一份的,苗老太留给了自家。至于猪肝猪肺猪肠,便都给女儿还有小叔家分了些。苗老太留给女儿家的是一整块猪肝和半拉猪大肠,猪肝是苗春荣喜欢吃的,猪大肠则是给女婿准备的,张尚成就爱这一口。
苗大江家另送了猪肺、猪腰子和猪小肠。至于村里那户人家还有郑小米,就另送了两块猪血。这些都是额外送的,不收钱。
大家收到这些额外的猪杂,也都很满意。
分完肉,中午还有杀猪宴。除了亲戚朋友杀猪佬,买肉的人也会留在主家吃一顿。
郑小米家近,便决定先把买的二十斤肉还有苗老太送的猪血都送回家然后再过来。至于邻村的那户人家,隔得远,跑来跑去不方便,于是留在苗家等吃完杀猪宴,下午再回家。
郑小米回到家,把猪血还有三四斤肉拿去厨房,装在篮子里挂在房梁上,这是留着过年吃的。至于其他肉,则都抹上盐装进了坛子里。这些肉要腌上三四天,等到盐都入味了就可以挂在太阳底下,晒成腊肉。
肉腌好后,郑小米准备去苗家。
出门前,郑小米犹豫半响,打开木箱,里头放着两套一模一样的橘红色棉衣棉裤。颜色鲜亮喜庆,尤其适合过年穿,这是前两天她上街买娘家节礼时买的。
买这套棉衣时,郑小米就想到了小西,她穿上这衣裳肯定又喜庆又好看。
明明知道小西不是她的女儿,但郑小米总是忍不住想起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命运太过相似。一样的兔唇,差不多的年纪,都被遗弃。
小西在外头流浪,遇到了好心的苗家人,被他们收养。也不知道她女儿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会不会像小西一样,也遇到好心人,被人好好照顾着。
郑小米拿出一套棉衣,打算送给小西。他们能遇见也是一种缘分。也希望她的女儿也能吃饱穿暖有人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