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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南北史演义(上册)》(26)

第二十五回沈攸之栎林自缢

话说杨玉夫手持刘昱的头颅,奔出殿外,正好和一人相遇,有些惊慌。他仔细一看,原是同党陈奉伯,方才放心,便将刘昱的首级交给陈奉伯。陈奉伯诈称传达诏令,打开承明门,门外有王敬则等候着,他又把刘昱的首级转交给王敬则。王敬则立即赶往领军府,叩门大喊,萧道成不知何事,不敢开门。王敬则就将首级扔进墙内,由萧道成洗首验视,果然是刘昱的头颅,于是他穿上军服上马,和王敬则等人进入大殿。殿中的群臣惊慌不已,经萧道成说明刘昱已死,他们才开始安下心来。萧道成来到殿外的槐树下,谎称奉王太后命令,召集袁粲、褚渊、刘秉等人前来商议。

萧道成对刘秉说道:“这是皇家私事,外人不敢擅自决断。”刘秉望向萧道成,见他须发尽张,目光似电,非常恐怖,不由得嗫嚅道:“尚书中所有事务,可以委任于我,但是军旅大事应该由领军做主!”萧道成又让位给袁粲,袁粲也不敢接受。这时,王敬则拔刀跳下,说道:“天下事都应托付给萧公,如有异议,血染此刀!”于是,他取来白纱帽,放到萧道成的头上,劝他即位;并且说道:“今日还有何人敢来多嘴?事须及热,何必迟疑!”

萧道成取下纱帽,严肃地呵斥道:“你们全是瞎胡闹!”袁粲也想乘势进言,但被王敬则怒目扫视,便不敢开口。褚渊接着说道:“如今非萧公不能了结此事了!”萧道成慢慢地说道:“各位都不肯表态,我也不便推辞,今天只有迎立安成王继位了!”刘秉、袁粲等人模糊答应,王敬则还想推戴萧道成,被萧道成使眼色制止。于是,萧道成带着刘、袁、褚三相,出了东城,准备去迎接安成王刘准入京。

刘秉走在道旁,刚好和堂弟刘韫相遇,刘韫急忙问道:“今日之事是否由兄长主持?”刘秉答道:“我们已经让萧领军主持!”刘韫惊叹道:“哥哥的身体中是否还流着血?今年,恐怕我们要被灭族了!”刘秉似信非信,和刘韫告别离去。

等到安成王刘准入京后,萧道成替太后宣令,追封废帝刘昱为苍梧王,命安成王刘准继承皇位。

之前,我曾叙述明帝刘彧的事情,说他不能和女子亲近,导致子嗣缺乏,刘昱是李道儿所生。刘准是明帝刘彧的第三子,料想也是诸王所生,抱来养育在宫中的。历史上称明帝有十二个儿子,陈贵妃生下刘昱,就是后废帝;谢修仪生下刘法良,早年去世;陈昭华生下刘准,就是安成王;徐婕妤生下第四个皇子,未取名就已夭折;郑修容生下刘智井和晋熙王刘燮;泉美人生下邵陵王刘友和江夏王刘跻;徐良人生下武陵王刘赞;杜修华生下南阳王刘翙和次兴王刘嵩;最年幼的是始建王刘禧,相传也是泉美人所出。其实这些皇子都是过继的儿子,由妃嫔们抚养成人,便冒充为自己的孩子。

话说安成王刘准,从东城迎入朝堂,刘秉、袁粲、褚渊随他一同返回京都,萧道成也带领文武百官,一同迎接参拜。随后,刘准被迎进大殿入座,登上皇帝位。当时,刘准年仅十一岁,颁诏大赦天下,改永徽五年为升明元年,尊生母陈昭华为皇太妃,替苍梧王发丧,降陈太妃为苍梧王太妃,江皇后为苍梧王妃。新主刘准任命萧道成为司空录尚书事,兼任骠骑大将军,领南徐州刺史,留下镇守东府;任命刘秉为尚书令,加封中军将军;褚渊加封开府仪同三司;袁粲加封为中书监,镇守石头城。新主刘准又晋封荆州刺史沈攸之为车骑大将军,兼任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仆射;刘韫为中领军,兼任金紫光禄大夫;王琨为右光禄大夫;晋熙王刘燮为抚军将军,调任扬州刺史;武陵王刘赞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刘友为江州刺史;随阳王刘翙为湘州刺史;杨玉夫等二十五人,全都各有赏赐爵邑。此外,文武百官,全都加官二级。

先前刘秉以为尚书令的职位关系到国家政权的根本,由自己主持,便可令天下太平无忧。所以,他在和萧道成商议时,情愿将兵权让给萧道成。等到萧道成兼管所有军事后,遍布心腹,想要夺取专权,褚渊又趋炎附势,甘愿和萧道成结成一党。刘秉势单力孤,这才感到后悔。袁粲的性情一向恬静,每次朝中有任命,他一定会再三推辞,直到推辞不掉才会去上任。到了这时,他才知道萧道成飞扬跋扈,不甘于做个臣子,于是便有心除掉这个隐患。此后,一经朝廷任命,他便毫不推让,即刻去镇守石头城了。

荆襄都督沈攸之以前和萧道成一同守卫殿省,非常和谐,萧道成又把长女嫁给沈攸之的儿子沈子文为妻,两家结成了姻亲。当时,沈攸之出兵镇守荆州,和萧道成还没有嫌隙,只不过因朝局越来越乱,未免也雄心大起,便暗中蓄图谋反。正好碰上直閤将军华容人高道庆告假回家,途经江陵,就被沈攸之邀请,两人打赌比槊,彼此争胜不肯相让,沈攸之难免有些失言,高道庆便暗暗记恨心中。当高道庆假满回朝后,就奏报称沈攸之口吐狂言,已经有谋反的迹象,他表示愿意带领三千轻骑去袭击江陵。刘秉等人不以为然,萧道成顾念亲情,更是力保沈攸之不反。只有杨运长等人妒忌沈攸之,便和高道庆密谋,派刺客潜入江陵,却没有机会下手,反倒被沈攸之察觉到,杀死刺客。因此,沈攸之怨恨朝廷,并怀疑萧道成不为他辩护,开始有了怨念。

主簿宗俨之、功曹臧寅都劝说沈攸之尽快举兵起事,沈攸之因长子沈元琰还留在建康为官,因此投鼠忌器,不敢立即发兵,就这样拖延下去。当时苍梧王被杀,朝政大变,萧道成也嫉妒杨运长,将他调往宣城出任太守,又派遣沈攸之的儿子沈元琰拿着苍梧王的刳斮遗具,去给沈攸之看。萧道成的意思:一是为沈攸之黜退仇人,表示姻亲友好;二是让沈攸之看到主上的恶行,表明自己的功劳。偏偏沈攸之认为萧道成能有今天,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现在他专握朝权,心里越发感到不平衡。而且,沈攸之又因儿子沈元琰即将到达江陵,便以为天助自己,于是对众人说道:“我儿已到这里,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我宁愿像王陵那样死去,也不愿像贾充那样活着!”于是,沈攸之留住儿子沈元琰,不让他返回京都。沈攸之一边上书向朝廷表示庆贺;一边写信给萧道成,假意说全是萧道成的功劳。

这时,有朝使来到江陵,加封沈攸之封号,并送来太后赏赐给他的十挺香烛。沈攸之便以此为由,说香烛中包裹着太后的诏令,说将社稷一事全部委任于他。因此,沈攸之开始起草檄文,准备指日起事。沈攸之的妾崔氏、许氏一同劝谏道:“你已经年老,为何不为家中的一百多口人着想?”沈攸之指着自己内衣的一角给两妾看,上面书写着十几行明帝和沈攸之的密誓,两妾都是识字之人,看后便不再多说。

沈攸之又派遣使者前去约雍州刺史张敬儿、豫州刺史刘怀珍、梁州刺史范柏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等人共同举兵。张敬儿原本就是听由萧道成差遣,监视沈攸之的,当然是不肯照约,便将来使斩杀,飞书传报朝廷。刘怀珍、王文和也和张敬儿联手,依法办事。范柏年、姚道和、庾佩玉等人则模棱两可,保持中立;王文和胆子最小,一俟沈攸之出兵,他便立即弃城奔逃往夏口。

沈攸之又给萧道成传信,说道:“就算少帝昏狂,也应当和诸位大臣密议,禀明太后再下令废立,为何要私自结交左右,亲自弑杀皇帝,致使先君的尸体不得安葬,任其腐烂,作为臣子都感到惊骇胆寒;又听说你擅自更改朝廷旧律,密布亲党,宫閤中的器物擅自取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前代先贤的遗物?你竟然有了叛宋之心,那我为何不敢效仿申包胥救国难的节气?”

这封书信送到萧道成手里,萧道成自然动怒,他当即入朝,命令侍中萧嶷代守东府,抚军行参军事萧映去镇守京口。萧嶷、萧映都是萧道成的儿子,所以被委以重任。长子萧赜本来辅佐晋熙王刘燮,担任长史,管理郢州事务,刘燮迁往扬州镇守,萧赜被晋升为左卫将军,随同刘燮东行。刘怀珍传书萧道成,说夏口是个重要地界,不能无人把守。于是,萧道成给萧赜写信,令他挑选有能力之人去代任。萧赜推荐郢州司马柳世隆。柳世隆便奉命担任郢州长史,辅佐武陵王刘赞。萧赜临行前对柳世隆说道:“我料定沈攸之必将叛乱,一旦乱事兴起,若烧毁夏口的舟舰,顺流东下,则无法抵挡;若留在郢城攻守,屯兵不进,你在城内坚守,我在城外援助,沈攸之便不足以担忧了!”柳世隆应声答应,萧赜这才启程。

萧赜刚到寻阳,就听说沈攸之发兵叛变,朝廷尚未采取措施。有人劝萧赜立即赶赴建康,萧赜却摇头说道:“寻阳地居中流,地势险峻,我现在应该驻守湓口,既可守卫朝廷,又可外援夏口,保据形胜,控制西南,这是天赐机会,为何要放弃?”左中郎将周山图也极力赞成。萧赜便保护刘燮镇守湓口,将军事全部委托周山图。周山图拆下船只上的船板,筑起楼橹,立下水栅,十天就已办成,并派人赶去报知萧道成。萧道成听后高兴地说道:“萧赜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于是,他任命萧赜为西讨都督,周山图为副将。萧赜又担心寻阳城孤难守,便送信请邵陵王刘友一同来镇守湓口,只留下胡谐之镇守寻阳。

这时,前湘州刺史王蕴因母过世而辞职,路过巴陵时,他和沈攸之暗中勾结,等到入住东府,为母亲发丧,便想借机引萧道成前来吊孝,好将他刺死。偏偏萧道成非常狡猾,事先有所防备,他只派人前来吊唁,自己却没有来。王蕴计谋落空,于是和袁粲、刘秉二人共图他计。将吏黄回、任侯伯、孙昙瓘、王宜兴、卜伯兴等人全都参与其中,一同谋划。

萧道成担心袁粲有异心,便亲自赶到石头城,和袁粲共商计事,袁粲却拒不见面。通直郎袁达劝袁粲接见萧道成,袁粲回答道:“他如果借‘主幼时艰’四个字来迫使我入朝,就和桂阳王时期没有分别,我将如何推辞呢?一入圈套,我还有自由吗?”

萧道成又另召褚渊前来商议,事事必先咨询他,对他格外亲信。褚渊之前担任卫将军,母亲去世后免官为母服丧,朝廷多番催促,他也不去上任。直到袁粲独自前去劝说,褚渊才答应回朝任职。后来,袁粲为尚书令时,也为母丁忧,免官守制。褚渊前去怂恿,极力劝他出来做事,袁粲始终不为所动。因此,褚渊怨恨袁粲,对萧道成说道:“荆州的叛乱一定不会成功,您应该先防备内变,不要疏忽大意了!”萧道成点头赞同。

随后,袁粲和刘秉等人谋划诛杀萧道成,打算告知褚渊,众人都说褚渊已经归附萧道成,断然不能告知他,袁粲说道:“褚渊和他虽然友善,但事关社稷,他不会有异常的举动;若我们不告诉他,便是多增加一个敌人!”于是,袁粲将密谋告诉了褚渊。此时的褚渊已身为萧氏的爪牙,他立即将此事告知萧道成。萧道成便派军将苏烈、薛渊、王天生等人去戍守石头城,名义上是援助袁粲,实际上是监视他。萧道成又因中领军刘韫,和直閤将军卜伯兴都与袁粲有来往,便特地派王敬则赶到閤门,牵制二人。

袁粲假称奉太后令,让刘韫和卜伯兴率领宿卫兵攻打萧道成,由黄回等人在外接应,定期发兵举事。此时,刘秉尚在都中,到了发兵这一日,他不由得胆战心惊。起事的时间定在晚上,偏偏刘秉胆小如鼠,竟然趁着傍晚,携带家眷奔往石头城。袁粲听说刘秉连夜赶来,急忙出去迎接,见到刘秉便问道:“何事如此仓皇前来?这次恐怕是要失败了!”刘秉哭着答道:“能够见你一面,虽死无憾了!”话刚说完,孙昙瓘也从京都逃到了这里,袁粲越来越惶急,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顿足长叹了。

丹阳丞王逊前来报告萧道成,萧道成便立即派人密告王敬则,让他杀死刘韫、卜伯兴等人。此时閤门已经关闭,王敬则想出城无路,急忙凿穿后墙,佩刀而出。王敬则赶到中书省时,刘韫正秉烛戒严,端坐在室内,突然见到王敬则闯入,便惊吓而起地问道:“你为何深夜前来?”王敬则瞪着他说:“你小子怎敢叛乱?”一边说,一边用手拔刀,刘韫急忙抱住王敬则,但却抵挡不住他。王敬则用拳猛击刘韫的脸部,刘韫痛苦倒地,随后被王敬则拔刀一挥,立即毙命。王敬则持刀来到卜伯兴的住处,卜伯兴猝不及防,也被杀死。

苏烈、王天生等人已经占据仓城,和袁粲相持着,萧道成又派军将戴僧静前去援助苏烈攻打袁粲。袁粲命孙昙瓘出战,和苏烈等人交战一夜,到了黎明,戴僧静攻破西门。刘秉在城东回望,看到城西火起,竟然带着两个儿子穿过城门逃走了。袁粲也料知坚守不住,便下城对儿子袁最说道:“我早知一木难支大厦,但因名义至此,死不足惜!”语尚未说完,戴僧静已经攻入城中。袁最奋身保护袁粲,被戴僧静砍伤,袁粲哭着对袁最说道:“我不失为一个忠臣,你不失为一个孝子。”于是,全力和敌人力斗几个回合,最后都被杀死。百姓有歌谣哀悼袁粲:“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为褚渊生!”

戴僧静杀死袁氏父子后,又召集各军去追击刘秉,奔驰到额檐湖,将刘秉父子抓住,立即斩首。任侯伯等人乘船赶赴石头城,听闻袁粲已死,立即奔逃回来。王蕴也率领数百壮士来到石头城,被薛渊闭城射退,逃往斗场,也被擒住杀死。孙昙瓘也逃走了。黄回从新亭进攻,路经石头城,得知同党全都败亡,于是假称去支援萧道成。萧道成也知道黄回刁钻狡猾,但一时不想多杀人,因此将他抚慰一番,仍然派他驻守新亭。此外,萧道成将所有袁粲的党羽一律赦免,晋升尚书仆射王僧虔为左仆射,新除中书令王延之为右仆射,度支尚书张岱为吏部尚书,吏部尚书王奂为丹阳尹。

满朝文武已经全是萧道成的心腹。于是,萧道成自请出兵讨伐沈攸之,率兵前往新亭。沈攸之也派中兵参军孙同等五将,率领五万人为前驱;司马刘攘兵等五将,率领二万人在后援应;中兵参军王灵秀等四将,分兵从夏口出发,占据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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