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涟漪
顾墨站定，蹙眉看着面前精致的哥特式的锻铁大门，大门正半开着。
门后的庄园是精致的园圃，树木和灌木错落有致，大片的草地铺展着，雏菊和月季点缀其间。
这本该是一派和谐静穆的景象——
如果能忽视掉如同疤痕一般横陈在草地上的沥青路，和径直压过花丛的吉普车轮胎印，以及来来往往的覆面人群。
“这里怎么买？”顾墨盯着来来往往的男女，“这不是什么聚会吗？”
“是啊，”叶桢捏着领子提了提，“但是这里能交换各种东西。”
“这里也是黑市？”白文亦好奇看着远处高耸的塔尖，“这庄园还挺不错。”
“这不是黑市，”叶桢看起来有些烦，“这是‘银虎’举办的集会，只不过大家都随意接触而已。”
顾墨探究的看着他：“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还要去一趟黑市。”
叶桢脸色很黑：“这里多的是隐瞒身份的大人物，谁知道那群神经病会不会突然发癫要干什么。”他长吐一口气，“走吧。在门外站太久了会被人起疑。”
三人沉默着混在人群里，墨镜下顾墨的眼睛犀利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他发现挡住脸的人并不是多数，多数人并不覆面，从身形上看，覆面的几乎都是男人，身边带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围着一群高大的穿着作战背心的男人。
顾墨舌头刮着牙齿，不动声色的想：“那为什么叶桢要挡住脸呢。”他隔着墨镜凝视着叶桢的背影：“要么他的身份特殊，要么他有仇家。
“他如果身份特殊，根本不会亲自接私活，更何况也不可能过了海关。那他就是有仇家了，但是这里明明是‘银虎’的集会，总不会有人公然闹事。。。”
未及顾墨思考完，一声浑厚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考。
此时此刻，顾墨仿佛一下被重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轻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甚至有些茫然的转动着，试图看向那个男人——
“。。。父亲。。。”他颤抖的嘴唇中叹息般吐出这个词。
“是的，”顾墨甚至是茫然的想，“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无比僵硬，容易在此时此刻惹人生疑。
顾墨如坠冰窟，男人的声音在十年后传来，仍然把他带回那个潮湿的黑暗的童年，他几乎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了他的腰，不容置疑的带着他往前走，白文亦温暖的声音如同以往，好像丝毫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怎么不走了？这么大人了还要带着你走路吗。”
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怀里揽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这本来是个很奇怪的状态，只不过在这里一切都见怪不怪，顾墨就这么被他带着，稳稳的向前走去。
仿佛从那只手臂上汲取到了热量一样，顾墨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了喉咙里梗着的那口气。“没事。”他说。
“没事，我只是来买点军火，他如果认出了我，我就送他上路。”顾墨冷静的想着。
顾墨快步走向前方的叶桢，他已经停下转头确认两人的位置，看到顾白两人跟上，他才转身继续向前走。
“我们要走到哪里啊？”白文亦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有点不安的看着周围，他们已经走得很靠里了，前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凉亭广场。
“就是那里，”叶桢眯起眼，抬了下下巴示意前面的广场，“我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头子了。”
顾墨微微耸肩：“快点吧，迟则生变。”他快步向前，看到凉亭广场上有很多人围在不同桌子旁，或站或坐。
叶桢轻声叮嘱他们：“你们就在此处，我去交易。”话音刚落便闪入人群，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了。
顾墨走向人最多的一张桌子，出乎意料的是，桌子正中坐着一个枯老的阿婆，桌子上并不是什么军火或违禁品，而是摆着一堆木头珠子，破败肮脏的布。
此时此刻，阿婆满是褶皱的眼皮半垂着，左手数着一串极长的串珠。她的左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从眼角拉到嘴角，早已经干涸变成了褐色。显然这道血痕是用血画上的，让她苍老的脸显得诡秘可怖。
周围一群人围着阿婆，仿佛非常忌惮。阿婆漠然的坐着，一直在数着手中的串珠，那串珠太长太重，堆在地上，放在腿上。
直到一个男人用英语¹问道：“阿婆，护身符怎么买？”阿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用蹩脚的英语回答：“一符换一符。”
如同水落入油锅，周围一群人炸了起来，七嘴八舌抱怨着：“那还买什么。”“这不是拿命换命吗。”。。。
“都闭嘴！”阿婆旁一个赤膊壮汉喝道，“阿婆是单传二十四代巫女，多亏了阿婆，你们这群人才能在这个院子里聚会，而不会被外面那群神杀了！”
人群静了一下，随即便是窃窃私语，顾墨听到周围的一个男人咬牙切齿的嘲讽：“装什么装，胳膊上那个花纹，不就是把命卖给那个老太婆了吗。”
顾墨眯起眼，越过人群盯着那个赤膊壮汉，男人的右臂上青色的花纹，简洁古朴，和一身纹身格格不入，“原来如此，是这个阿婆有什么异能可以保护这里。我还以为末世来了这群人都不怕死了，聚在一起狂欢呢。”
“请问，”身边的白文亦突然开口用英文提问，“您怎么证明这个护身符能保护自己不受神明伤害？”
周围猛然一静，无数双眼睛看向了白文亦，顾墨心下一沉：“该死，为什么要提这种问题。”他凌了白文亦一眼，却发现白文亦目光专注，紧紧盯着阿婆的双眼。
阿婆一直闭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她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白文亦，良久，她裂纹的唇瓣里吐出一句话：“你可以试试。”
注释1：所有语言均用中文表达，后文不再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