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前去广陵
077前去广陵
再说金陵，户部尚书府。五月初，鲜花朵朵开。花园的角落里，陈小北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戳来戳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李长安牵着狗恰好路过，看到不远处跟老鼠一样的陈小北，想起自己小时候掏蚂蚁窝的样子，不禁心生好奇，上前去一看。“哎呀，陈大少爷在种小树苗啊？”李长安惊叹一声。今天周末，陈小北不用上班，趁户部尚书出门钓鱼去了，从书海之中逃出，搞来一株小柳苗种种。“听说你喜欢柳树，小爷给你种一棵。”陈小北剖着土，一股脑的认真劲儿。李长安蹲下身来，道：“以后这小柳苗呢，就是我的化身，它将替我在尚书府继续活下去，陪着陈大少爷过一辈子。”此言一出，气氛全坏，陈小北瞬间不开心了：“你怎么可能会死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李长安一咂嘴：“人皆有一死，早晚的事儿。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株小柳树，对它说说话。”“你又胡说八道，我都说了我要救你命的。”陈小北犟起来，把小柳苗扔一边去了，“小爷我不种了！”李长安无奈地捡起小柳苗，对它说道：“你看，我跟陈小北开玩笑呢，他居然还不高兴了。”陈小北哼了一声：“这次没偷到昆仑神剑，我下次还会想办法。偷不到就直接抢，把凤仪宫砸掉我都不在乎。我要救你命，谁都别想拦着！”“你简直就是逆天而行。”李长安漫不经心道，将树苗埋进土里，将它轻轻扶正。陈小北瞪着眼睛：“我就是天意。”李长安对小柳苗说：“你看，我旁边这个呆瓜，又开始说疯话了。”陈小北拍了拍土，将泥巴理理平：“你要是死了，我拉着全京城的人给你陪葬。我倒要看看，你李长安有没有那个胆子去死。”“你可别说啊，陈小北。”李长安笑叹一声，“李长歧小时候可怕死了，他这人喜欢凑热闹，觉得一个人躺在土里特别孤单，然后他就跟那群狐朋狗友们说，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李长安给柳苗浇了点水，而后自问自答道：“你知道李长歧为什么很喜欢柳树吗？因为‘柳’和‘留’谐音，李长歧这个人好…
再说金陵，户部尚书府。
五月初，鲜花朵朵开。花园的角落里，陈小北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戳来戳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长安牵着狗恰好路过，看到不远处跟老鼠一样的陈小北，想起自己小时候掏蚂蚁窝的样子，不禁心生好奇，上前去一看。
“哎呀，陈大少爷在种小树苗啊？”李长安惊叹一声。
今天周末，陈小北不用上班，趁户部尚书出门钓鱼去了，从书海之中逃出，搞来一株小柳苗种种。
“听说你喜欢柳树，小爷给你种一棵。”陈小北剖着土，一股脑的认真劲儿。
李长安蹲下身来，道：“以后这小柳苗呢，就是我的化身，它将替我在尚书府继续活下去，陪着陈大少爷过一辈子。”
此言一出，气氛全坏，陈小北瞬间不开心了：“你怎么可能会死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李长安一咂嘴：“人皆有一死，早晚的事儿。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株小柳树，对它说说话。”
“你又胡说八道，我都说了我要救你命的。”陈小北犟起来，把小柳苗扔一边去了，“小爷我不种了！”
李长安无奈地捡起小柳苗，对它说道：“你看，我跟陈小北开玩笑呢，他居然还不高兴了。”
陈小北哼了一声：“这次没偷到昆仑神剑，我下次还会想办法。偷不到就直接抢，把凤仪宫砸掉我都不在乎。我要救你命，谁都别想拦着！”
“你简直就是逆天而行。”李长安漫不经心道，将树苗埋进土里，将它轻轻扶正。
陈小北瞪着眼睛：“我就是天意。”
李长安对小柳苗说：“你看，我旁边这个呆瓜，又开始说疯话了。”
陈小北拍了拍土，将泥巴理理平：“你要是死了，我拉着全京城的人给你陪葬。我倒要看看，你李长安有没有那个胆子去死。”
“你可别说啊，陈小北。”李长安笑叹一声，“李长歧小时候可怕死了，他这人喜欢凑热闹，觉得一个人躺在土里特别孤单，然后他就跟那群狐朋狗友们说，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
李长安给柳苗浇了点水，而后自问自答道：“你知道李长歧为什么很喜欢柳树吗？因为‘柳’和‘留’谐音，李长歧这个人好大喜功，希望这个江湖能永远留住他的法则，希望这个世界能永远留下他的影子。”
陈小北突然道：“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是李长安，还是因为你是李长歧呢？”
李长安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道：“你想问什么？”
“李长歧喜欢柳树是因为他好大喜功，可是李长安还是喜欢柳树，又是为什么呢？”
李长安愣了愣，发现自己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陈小北打破沉默：“你看，你喜欢柳树并非因为‘柳’字同‘留’，而是因为这种植物本身吸引你，这是命中注定，根本不需要任何原因作为加持。”
李长安点头轻笑，觉得陈小北这小屁孩说得好像挺对。李长歧这个身份脱离他很久了，他作为李长安，是在以一个旁人的身份，为李长歧的种种喜好做出了自以为是的评价。
“我知道，你始终觉得李长安这人命贱，他不像以往那样被世人需要，所以不值得被任何人舍命相救。”陈小北满脸认真，说得赤诚，“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救你是因为你本身，不是因为李长安同李长歧。正如你喜欢柳树也是因为它本身，不是因为‘柳’字同‘留’。”
李长安心头颤动，不知所言，只是缓缓道了声：“谢谢。”
“每当我们说起李长歧这个人，你便会给他附加一大堆贬义词，你分明很讨厌他。”陈小北道，“可是你说过，李长歧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叫李长安的外人。我一直觉得李长安心胸宽广，可是为什么，他偏偏不愿原谅那个叫李长歧的死人？”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有一种想抹眼泪的冲动。陈小北的话如利剑般长驱直入，扎进他的心扉。他常常说：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做到。
“我希望你活下来，并非要你做回李长歧去重振江湖，我更希望你是逍遥医生李长安。哪怕你一无是处我都会救你。因为人不是工具，用处不是衡量他们的尺度。”陈小北道。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陈小北希望自己活下来，并非强求他去当所有人的李长歧，哪怕只是陈小北一人的李长安也可以。
“李长歧这人确实骄傲，但客观来说，他的确当得起一个傲字。”陈小北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表示安慰，“他这人功劳太大了，十六岁成为天下第一，十七岁平息百家之争，十八岁开创江湖太平。如果换作我，同样不会认为行医诊病是一种人生意义。”
李长安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而活、不愿意活下去，本质上是觉得身为医者不是一种意义，是觉得当一人一辈子的朋友算不上一种价值。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李长安的命太贱，根本不值得被拯救。他想，如果换作金陵城的百姓们，大约纷纷觉得替人诊病是一种高尚的价值。
李长安轻轻开口，缓缓说道：“小北你看我这人，想当李长安，又下不来李长歧的高台；想当李长歧，又觉得那人好像不是我。”
“你觉得李长歧不是你是因为你只看到他的傲慢和气血，你不在乎自己传承了他什么样的优点。”陈小北道，“你忘记了吗，你十七岁那年江湖纷争四起，如果没有你，武林到现在还是一锅粥呢。如今你虽然不在江湖，但却是真正能将江湖放心中的人，不仅现在是，曾经也是。”
李长安笑道：“小北，你这就夸得有些过了。我这个人整天云淡风轻，大事小事纷纷袖手旁观，怎么就成了把江湖放心中的人？”
“就凭你愿意为了百姓杀李长庚。”陈小北道，他明白，李长安是真正懂得江湖道义的人。
成佛无需菩提叶，梧桐树下亦参禅。同样，成为一代大侠，也未必需要一片江湖。
李长安点头，心中却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不提这些了。”李长安叹道，“人生在世皆在自渡，很多事情，我还需自己去思考。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抛下陈小北一个人离开了。
这回李长安真的犹豫了，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努力活下去。
或许，他该再换一种活法，带着李长歧的勇敢和热情，加持着李长安的逍遥与豁达，去完成一次新的脱胎换骨。
江湖大侠李长歧，闲散神医李长安，为什么一定得是不同的人呢？
神医李长安好久没看看这江湖了，他觉得应该尝试着去需要自己的地方走一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收到桑文寄来的一封信，即将再一次站到纷争之端，去一闯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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