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

察觉

“mua！”

手机里传来青梧含糊不清的发音，夏知棠看着女儿葡萄一般的眼眸，心涩得一塌糊涂。

刚发泄完的委屈又有冒头的倾向，强忍着泪意和青梧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直到女儿开始打哈欠才挂断了电话。

夏知棠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上闪烁着灯光的烟雾感应器，莫名想到了林景明载她到酒店时说的话。

“分离是人生的一大课题，你无法时时刻刻和小孩粘在一起，以后是，现在也是。”

极其昏暗的路灯隐约勾勒出林景明硬朗的轮廓，他的眼神有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夏知棠却在他淡淡的语调中品出来一种微妙的力量感。

带着青梧的两个育儿嫂和王妈也一直在，其实女儿也稳步地学习了和多个固定的扶养人相处。而没有学会放手的人，是自己……

夏知棠花了二十分钟理清自己的思绪，看了眼时间决定出门买林景明的宵夜。

路过全身镜看了一眼皮微肿的自己，转身打开工作人员送来的换洗衣物，从袋子里翻出一顶鸭舌帽盖在头上。

房间安排在二楼，夏知棠经过的时候正好透过没有拉的窗帘看到站在白板前开会的林景明。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神色严肃地在白板前写写画画。

相似的场景千百次出现在夏知棠的记忆里，有些遥远却不陌生，她甚至能想象出林景明微微上扬语调和笔划过白板的呲啦声。

下一秒他应该要摔笔了吧，夏知棠脑海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会议室里的林景明果然把笔摔到了地上，黑色外套上的金属拉链在灯光下反射着点点光芒。

林景明正要说什么，一转眼看到窗外站着的夏知棠，愣了愣。

夏知棠看着林景明拨了拨发丝，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大脑瞬间短路。

她下意识地冲林景明挥了挥手，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

林景明眉心微皱看着夏知棠消失的衣摆，刚压下的怒气加倍地爆发出来。

一头扎到酒店外的夏知棠下意识地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看着天空中朦胧的云朵平复着混乱的思绪。

好像打扰到他开会了，真不应该……

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林景明说的不错的烧烤店，她慢慢地踱步走过去。

推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扫桌面上的点餐码翻看着菜单，手机弹出来了林景明的信息。

林景明：等我半个小时。

夏知棠估算着时间低头开始点单，小店的玻璃门“哐当”响一阵说笑声在小店里响起又蓦然顿了数秒转而变成低声说话。

“我刚还以为是林导。”隔壁桌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夏知棠在鸭舌帽帽沿下瞄了一眼隔壁桌的几个女孩。

三个穿着t恤的金发年轻女孩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些激动，同伴轻拍了一下她肩膀看了一眼角落的夏知棠。

夏知棠垂下眼眸，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滑动着手机点餐。

“帽子和衣服都是林导同款，我第一眼也认错了。”另一把女声低低地插了进来，“这款帽子我当时觉得还挺好看的去查同款，结果你猜，正版五位数！”

“刚刚吓死我，我看到这个帽子都快ptsd了，脑海中闪现他在片场里的‘ng’！”

“别提了，我也是。”

几人自以为很低调的年轻人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点餐上，坐在一旁的夏知棠的指尖却悬在菜单栏上久久没有动弹。

她脑海里浮现了很久很久之前，林景明神色清冷地打电话给助理：“晚上九点送宵夜到我房间，对，就是那家日料。”

不久后制片主任无意间抱怨的话在夏知棠耳边划过：“林导这个月的宵夜费又超支了，这家日料店真的太贵了！”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夏知棠脑海里划过，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很快地自我否认过去了。

林景明：可以了，来我房间？

夏知棠坐在打包盒隔壁看着手机屏幕，罕见地踌躇了。

隔壁桌已经在嘻嘻哈哈地大口吃着烤串，刚刚把她认错成林景明的事情已经被她们抛之脑后，生活还是在欢乐地继续着。

夏知棠抿了抿唇，把手机塞到兜里拎着打包盒起身把心底里的那一丁点怪异拂去。

林景明打开门的时候，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等我一会。”他把人扔在自己的房间内自己跑去洗澡了。

夏知棠听着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滴水声，蓦然意识到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熟稔到这种互不设防的程度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笃定林景明不会伤害她，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好？

林景明打了个哈欠汲着拖鞋从浴室出来，身上泛着一股淡淡龙延香味道。

夏知棠垂着眸打开包装盒，摆好一次性碗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各自的拍摄计划，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林景明漱完口回来，坐在床上盯着低头收拾垃圾的夏知棠半晌。

“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景明冷不丁的话惊动夏知棠心底抖了抖，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什么异样，她甚至擡眼和林景明对视了几秒。

“知道和做到总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她是这样回答着林景明的，“但我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接下来我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这儿了，提前祝你拍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