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双月辞
醒来时屋中一片昏暗,也分不清楚是几时几刻,静研嗔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头脑尚是晕眩,努力挣扎着坐起身来。
“醒了。”身侧的床榻一陷,夏绥远挨着她坐下,用调羹舀了吹着碗内黑糊糊的汤汁,“喝一点儿,我特意叫人掺了蜂蜜进去。”
他神色如常,一点儿异样都没有,然而静研却本能地心里发虚,勉强冲他笑笑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刚才大夫给看过,是我不好,让你吹着风了。”他笑笑去牵她的手。
静研脸色一红,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太情愿地别过脸去无视他手里的药碗。
烛火骤然点亮,室内的一切模糊可见,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是刚刚自甜梦中醒来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静研抬手挽了一把垂在耳侧的散发,触到空空如也的发髻猛地一僵,平定了神色抬眼朝着一侧的梳妆盒上望去,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惶然。
“快点儿喝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笑着漫不经心道,“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静研抿唇垂下眼,接过他手里的药碗,喝个精光。
夏绥远满意地看着她喝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提了个话头:“刚才你昏着,我怕你硌了头,就把那些首饰都拿下来放在窗台了,你要是难受就再睡一会儿。”
静研将空碗放回,抬眼瞧见他眼中明显的红丝,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楂儿,“你守了很久吗?”“没多久。”夏绥远淡定地摇头。“最近事儿多,累得慌,怕是没有工夫陪着你了。”
“哦。”她觉得有点儿小失落,眼神一闪烁,不经意扫到他一双墨蓝色的深眸正紧紧地耵在她脸上,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静研拾手去摸,心跳加速:“看我做什么?”
“看你长得俊俏。”夏绥远伸手把她扯到怀里亲了一口,握着―双玉白似的小手,在柔嫩的掌心处画着圈,“想我没?”
“你不害臊。”静研皱眉毛,“这才一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又亲了她一口,捂着头一脸疲惫,“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头痛。”
她眼珠转了转,扭过头去很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要休息―会儿吗?”说着还往床里缩了缩给他腾地方。
“不用,你快点几自己睡吧。我得进m几日,陛下病了,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按住她,将人塞进被子里包好。
“进宫,大概要去几天?”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多,两天。”
“嗯,那你自己,嗯,注意身体别累倒了。”
夏绥远笑笑,没再说话。
这两日静研很乖地在屋里养着,一切作息都是正常的,偶尔看书累了,会抬头问问锦绣时辰如何。
一切都过得风平浪静,第三日一早,夏绥远就回了府内,只是却几乎未在人前露面。
“锦绣,你跟我出去走一会儿吧。”静研放下手里再看不下去的书册,吩咐道。
锦绣自然晓得她是怎么回事儿,抿唇偷笑着问:“小夫人您要去哪儿?花园,还是……殿下的书房?”
静研手里的书册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闭嘴,最讨厌你瞎猜!”
锦绣吐了吐舌头,忙替她取了鞋子过来。
到了书房门外,有侍卫上前阻拦,锦绣自然不能随着进入,只得先回去候着。
静研推门而入,正巧夏绥远在换衣服,里衣褪到一半,露出结实的上身。
她一愣,忙背过身去,红了脸。
夏绥远一见是她,所以将里衣往床上一搭,就这么半光着走过来要抱。
静研双手环胸挣了挣,一低头正巧看他胸口处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缠的绷带,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问:“你受伤了?”
“唔。”夏绥远低头去寻她的唇,含混不清地道,“有人混进宫里要谋逆,划破了点儿皮。”
静研怕戳到他伤处,忍着不敢乱动。只好呼吸不定地由着他吮吻住,肌肤相贴,连耳尖都通红。
他抓着她又逗弄了一会儿,方才大发慈悲地放她去看书。
夏绥远安静地处理了一会儿公文,抬手取了桌上的茶盏,发现是空的,又取了茶壶过来,里面也是干干净净。
“我去给你倒水吧。”静研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点儿小狗腿地凑过去。
“这么殷勤?”夏绥远一手捂着壶,继续调戏她,“不过没用,晚上想跑是肯定没门了。”
“你能不能想点儿别的?”静研怒了。
“好啊,那你軎欢什么姿势?”
静研抬腿就蹬了他一脚,夺了茶盏过来,不理他在背后有些嚣张的大笑,冷着脸出了门。
夏绥远吹了吹手中的茶盏,张口便要喝下去。
“哎。”静研正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突然伸手拉他的胳膊,“你先别……”
“嗯?”夏绥远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怎么了?”
他的眼神清正,不急不躁,居高临下,仿佛带着无穷的震慑,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让人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她却能轻而易举地从那视线中看出很多很多,那样的温柔缱绻,恍惚间似真的深情不渝。
“没。”她忽地退缩了,将覆着他手背的手抽了回来,“我怕你……烫着。”
夏绥远浅浅地噙了一口:“不太烫,温度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