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
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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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宫内。一应天侍皆被屏退。
挚祁坐在长案之后,神色难明。
重黎立于案前阶下,挺身站得笔直,她紧抿双唇,不肯朝挚祁望去一眼,只忿忿盯着玄宫那琉璃晶石铸就的地面,像要将它盯穿。
玄宫高旷无比,左右两排金光玉柱威严排开,她立于其间,像被无言审判。
最终还是重黎难以忍受这难熬的漫长沉默,开口打破:“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不可能认错。”
挚祁不语,像在等她再说些什么。可重黎除此一句外,不肯再开口。
半晌沉默之后,挚祁问:“没有别的要说?”
重黎倔强擡头:“没有。”
说了又有什么用,总之都是她的错。
“天驹训练有素,不会无端发狂。”
重黎撇开头:“我训练无素,倒爱无端发狂!”
“从前也如此吗?”
“什么?”
挚祁不答,只继续问:“谁打过你,谁又骂过你?”
“记不清了,反正我都加倍还回去!”
“有人护着你吗?”
“我不需要!”
重黎烦躁极了,她不明白挚祁到底想问什么。她都说了,尽管罚她就是,又何必这样拷问折磨她。
就在这时,门外天侍通传,说是勋尧来见。挚祁允他进来。勋尧气息急促,像从远方匆匆赶回。他扶住重黎,安慰她他都知晓了。他对挚祁说:“兄长,我都听闻了,此事不是绯绯的错。”
挚祁问:“公然伤害神储,如何没错?”
“他人伤绯绯在暗,绯绯还他人在明,兄长应当查查是谁对天驹动的手脚。”
挚祁沉默良久,看不明态度。
勋尧有些着急,于是带了几分恳求语气又道:“兄长,绯绯她从马上摔下来,先查看伤势要紧。”
挚祁等了一会才松口:“你先带她回去,此事我会查明。”
勋尧想抱起重黎,却被她拒绝,重黎小声对他说:“我没事,你去御场看看青珥吧,万一被动手脚的天驹不止两匹。”
她看见勋尧的迟疑,又原地蹦了蹦,“瞧,我真的没事。”说完,她拉起勋尧往外走,至门口处,她将勋尧推往御场方向,然后独自往重明宫方向回去。
玄宫的外墙高大肃穆,宫墙内的挚祁看不到她,她终于不用再伪装。她扶着宫墙,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步艰难挪动。她的胸口剧烈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刺痛难忍;她的右腿似乎也摔肿了,每一次踩在地上都像针扎一般。万幸玄宫离重明宫并不远,她还能凭自己挣扎着回到宫内,没有晕倒在半路。
她没有力气回头,如果她回过头,或许会看见身后目送之人,那人面色苍白,受着燧火焚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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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尧赶到御术场,一直等到整节课结束。
青珥下了课便急忙赶到他身边,语气非常担忧:“勋尧,你快去救重黎。她被摔下马,一时生气…你向太子殿下求求情。”
勋尧宽慰道:“我已去看过绯绯,兄长眼下并未苛责她,不要太担心。”
青珥点头,松了一口气,又对身旁的玄冥道:“哥哥,你也去看看吧。”
玄冥想了想,道:“嗯,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和挚祁打起来。”他托勋尧送青珥回宫,然后自己去到玄宫。
玄宫内彼时只有挚祁一人,不见重黎。挚祁平静批阅着奏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玄冥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你妹妹,你准备怎么处置。”
挚祁放下笔,盯着他眼睛,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你担心她。”
玄冥侧头笑:“我是担心你,她可不是有分寸之人,犯起臭脾气来说不定都能和你打一架。”
“勋尧护着她,我也不好说什么。待此事查明后再说。”
“嗯。”玄冥扬首,“还有你的手,让医官看看。”
“无妨。”挚祁握紧手掌,“你们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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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黎静静躺在自己宫殿的床上,还是一个人生着闷气。期间昭昭数次来问重黎是否需要传唤医官,都被她回绝。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昭昭通报青珥和勋尧来探望。
重黎听见他俩来,心头的委屈像开了闸似的洪水,见面就一个劲呜哇呜哇大喊疼。
青珥问了她症状,又给她在全身各处按了按,叹道:“不好,伤到筋骨了。”
往日从来温和的勋尧此刻肃着脸一言不发,也是真的心疼厉害。
青珥结开神印,往重黎体内注入神息,“我只能暂且给你缓解疼痛,筋骨断裂之伤只能慢慢修养,靠它自己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