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竹鱼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跟在折春旁边,稍稍错开半步。当折春驻足看一幅画时,她跟著向左侧望去,就恰好能看见她沉静的侧脸,睫毛纤长,脸颊的线条比画更接近艺术品。
折春见她愣在那里,轻声叫:“竹鱼?”
竹鱼抬眼,对上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发出短促的惑音。
“给我讲讲吧。”
讲什么?哦,讲画啊。
竹鱼清清嗓子说了起来。她对展内画家的风格乃至生平都十分了解,因此不过脑子就能很轻易地说出,思绪乱飘著也没有卡顿。
“这是马奇老师的作品,布面油画,375x250……”她说著,心里却在想,折春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还花大价钱买了自己的画?
“在绘画方式上,他曾说受彼得·保罗·鲁本斯、丁托列托、弗兰斯·哈尔斯等传统派影响……”
竹鱼意识到自己太入迷了,转头看去,却发现折春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侧脸,长久都没有移开。
折春原本走在前面,却在选座位时习惯性看向竹鱼,问:“坐哪儿?”
见竹鱼迟疑,她又补充道:“叙叙旧嘛。”
“怎么了?”
“这里的麻辣鱼很不错,辣味足够……”折春翻著菜单道。
“还给你。”竹鱼说。
折春看都不看,把钥匙塞进口袋,说:“谢谢你帮我保管。”
折春低头,便看到她莹白的手心放著一串钥匙。
像一块玉石终于被打磨出了光彩。
尾音又柔又软,把竹鱼严密封裹的心脏戳出一个洞。
竹鱼在视线落到角落的桌椅上后才一愣。
五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或者说,对她们来说,什么都没变。
幸好带了。
折春一时没接,她便也不动,歪歪头,示意她快拿。
直到竹鱼以为她会转身离开时,手中才忽然一轻。
又逛了一阵,折春抬手看了看表。竹鱼以为她要先离开,心里舒了一口气,却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她恍然间想起什么,在包里摸索一番。
她重新挂上笑,“……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折春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忽然觉得你变了很多……”
走进餐厅时,她还有些恍惚。
虽然以前也不会吝啬表达,但在语句和表情中总有些微妙的不自信,现在这种感觉却完全消失了。
她本来要拒绝的,却不受控制般点了头,跟在折春身后出了展厅门。
啊?
原来看表是这个意思。
竹鱼的手轻抚著茶杯,说:“抱歉,我已经不吃辣了。”
折春一顿,笑笑,说:“抱歉,是我的问题,应该先问问你想吃什么的。”
她又说:“那我们换家餐厅?”
竹鱼摇头,“不用麻烦了,微辣就好。”
上菜前的寂静令竹鱼不自在到想要逃跑,但折春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依然镇定自若地喝著茶。
她也抿了口茶,苦得吐舌,是和美式一脉相承的苦。
她放下茶杯,打破寂静,折春就自然地问道:“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
前任相见的经典对话。
竹鱼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就发歌前一周。”折春眨眨眼,问:“有听吗?”
氛围好了些。竹鱼也笑道:“想不听都难啊,这么火。”她补充,“很好听。”
其实或许是一两百次。
提起了这个话题,竹鱼便接下去问道:“专辑封面为什么……”
折春用手撑著头,很慢地眨眼,“你说了可以商用的。”
她确实说过,但问题明明不在这里。
竹鱼忽然明白了坐在角落的弊端,在灯光难以触及的昏暗之处,折春的面容因背光而若隐若现,看不太清。
“当然可以商用,”她重复之前说过的,“怎么用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