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刚刚下课，缀在人群最后走出去，竹鱼就看到了门外的折春。

她坐在走廊里随便拉来的凳子上，对著电脑聚精会神地打字，手边是一杯咖啡。

竹鱼拍拍骆凝的肩，让她先回去，然后静悄悄地从折春身后接近。

可刚迈出第一步，折春就有所感应般地抬起了眼。

竹鱼只能乖乖走到旁边，遗憾道：“我还准备吓你呢。”

折春闻言笑，“那你再试一次。”

竹鱼眨眨眼，猛地抬头，两手做出爪子的形状，冲著她呲牙咧嘴地“嗷呜”一声。

一秒、两秒。

折春身体后仰，“啊”地叫了声。

折春立马举手，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是我演技不过关。”

“朋友教的。”她约定，“那就等夏天吧。不然冬天的风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好吧。”她在一堆车里找到双人的，扫码，说：“那你会成为我后座的第一人。”

车锁应声而开，竹鱼费劲地坐上后座，小心翼翼地拉紧她的衣襟，不停地说“慢点慢点”。

“机车！好酷。你还会骑机车吗？”竹鱼兴奋。

远处桥边落了一群鸟，在自行车骑过时扑棱著翅膀飞起，连成一条线。

因为她从小都乖，家里反而放心过了头。每天放学就按时回家、从不在别人家过夜，甚至15岁才第一次进ktv、过了18岁也没沾过酒——

她摇摇头说“不是”。

她们在一前一后，像雨天那晚，说话都变得费劲。折春还非要说：“我大一最喜欢在这条路上骑车，特别是夏天，沿著江边骑可以吹风，很凉快。”

竹鱼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改了口：“如果急呢？”

“太假了吧。”竹鱼手撑桌子，一脸无语。

“我不会骑。”

“好啊，折老师。”

她说一次折春就回一个“好”，像哄小孩般不厌其烦。

“我可以教你。”她又说：“你会成为我第一个学生。”

“喝什么？”她问。

“嗯……就雪碧吧。”

于是折春就带她出了学校。

竹鱼捧场地笑，眨眼，“我的荣幸。”

竹鱼老神在在地点头，拍拍她的肩，“继续努力。”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折春的笑声从前面被风吹来。

但两人理解的“慢”显然不同。

折春清清嗓说：“下次带你坐机车。”

风很冷，她却感觉身体在不断升温。

来上晚课的学生们一个个把视线落在她们身上，折春把票放在她的手心，问：“急著回宿舍吗？”

“好。”竹鱼爽快地应著。她觉得现在折春说什么，她都会不过脑子地答应。

这种不真实感一直持续到折春把车停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前。

竹鱼的思绪乱飘，她想，说不定鸟是人类的祖先？张韶涵《隐形的翅膀》不是无稽之谈？不然为什么她现在好似在飘，下一秒就要飞到天上去。

比起别人给的约束，竹鱼更能清楚地意识到：是给自己划定了一条条线。繁杂的线交叉成了一个框，而她就蹲在其中，绝对不会有一点点逾矩。

“不急。”她笑。

听著听著，竹鱼感慨：“我突然后悔没学过自行车了。”

大学城的路边最多的就是自行车堆，路过时，折春突然问：“骑车吗？”

竹鱼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却在半道控制住了，转手去摸她的咖啡。

这是除了和舍友一起外，竹鱼第一次这么晚出校。

这是折春今晚第二次惊讶。

“有时候晚上睡不著也出来骑，累了就找个酒店住下，第二天赶去上课。”

自行车一晃。

折春听了这话显得很惊讶，转而问：“家里管得很严吗？”

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行至江边，人影奚落，街景从眼前掠过，竹鱼紧攥的手渐渐松了些，开始眯起眼享受耳边的风。

棕色发丝被灯光打成灿金，头顶炸起来两缕，有点像蒲公英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