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1)
坠落(1)
容浅奚弯眉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欲将其婉拒。
“本宫只是临时起意想来听听曲,好像无意扰了周大人雅兴了。”
听她所道尤为漠然,周玦凝眸一瞬,若有所思般与她言道:“微臣也不明这碧娘是何意,公主……”
“大人不必在意,本宫未放心上,”蓦然将话语打断,她又怡然而回,心想他遇桃花与她又有何干,“看戏听曲皆是为了增添雅趣,本宫是冲着百戏大会而来,不愿论那尊卑贵贱。”
周玦只感自己莫名处于两难之境,斟酌了几念,道了一句适宜之言:“那正巧,微臣也暂且不想论君臣之别,只想让宣玉顺心欢喜,点上一曲。”
此番,既是拒了碧娘的心意,又让在场之人听得了他的属意之处。
她只得接过曲册,眉语目笑般将目光落于曲目上:“也罢,那本宫就收下大人的好意了。”
这点曲的册子终是落在了她手里,众目睽睽,心感无措,只因她鲜少听得戏曲,不知这点曲有何礼数可言……
她仍旧端坐得体,将册本举得稍高,悄声问着伫立于身侧的皓影。
“沄止可有喜欢的?”向后微靠了一些,她轻咳一声,“本宫不太懂这些戏曲的深意,怕丢了脸面。”
在此寂静中,她见顾沄止轻盈擡手,似有所思量一般,默不作声地缓缓指向册上的一曲。
枕中记……
这又是何曲,她未曾听闻,可他所选的应是佳曲无疑。
现下只想着快些应付了事,容浅奚擡高语调,在碧娘与众宾客的注视下庄重言道。
“本宫便点这曲枕中记。”
话音一落,周围看客皆露出一丝惊愕之色,连同那台中的碧娘亦是诧异不已。
容浅奚将眸光轻敛,偷望向旁侧的周玦,见他面色不佳,比方才似是黯淡了些许。
不就是点个曲子,用得着这般讶异……
她不明所以,听台上已然唱起了曲,便全神贯注地托腮而听。
曲调轻扬动听,不绝如缕,并无任何不妥,直到唱至终了一句,她才明了为何众人诧然如是。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这便是明摆着告知周玦情念无望,亦言着碧娘休得妄想……
她无言一霎,听得四周议论纷纷,转眸怔然问道:“你是存心的?”
“在下不敢,只是借此让周大t人认清事实,以免太过迷失,”顾沄止回得淡然,眸色谦和地观着戏台,话语是与她道,“公主不也是心有此意?”
寒音楼前与周玦的那番话倒令他记于心上,表面虽仍是恭谦,却暗自放肆了不少……
她不作斥责,本也不欲再对那皓空明月回头。
这算是彻底……斩断了所有与风月相关之念。
若无其事般尝起案几上的糕点,她眉语目笑,顺心惬意地继续赏着戏目。
“本宫来戏园是为散心,便不与这等小事计较。”
另一侧正巧有朝官离去,她灿笑着顺手将椅凳拉了来,轻摆衣袖道:“你为何一直站着,来身旁坐下观戏。”
此言令其微滞,顾沄止微俯着身,似为难堪地恭敬相语:“此般太不合礼。”
她不觉蹙起了清眉,不满似的厉声道:“方才本宫与大人所言,你未听进吗?”
“本宫愉悦,不讲究礼数。”
柔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她凛眉未展,再次下着命令:“还站着做甚,快坐。”
“在下从命。”他沉默片晌,终是妥协一般清雅而坐,引起园中之人屡屡回望,议论之音却而更嘈杂了些。
又指了指那嬷嬷遣人送来的甜点茶水,容浅奚随性再道:“这里的果盘糕点皆是不错,你可尝尝。”
顾沄止低眉颔首,垂眸肃敬地回着:“好,在下知晓了。”
这下,戏园内人声鼎沸了起,园中的众人皆将目光由戏台移至阁楼上,不顾高低贵贱地在背后谈论不休。
虽说是私下闲谈,可议论声滔滔不绝,有些不自觉说得响了,便无可避免地入了她的耳。
“那公子是何来头,竟能和当朝宣玉公主平起平坐……”阁楼中一些朝官的女眷丫鬟终究是闲不住,瞧着那天人玉姿淡雅而坐,缓缓开了口。
另一女眷谨慎相回,与言语的几人凑近了些:“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传言这位顾公子可是公主的心头好,盛得公主喜爱,常年随侍公主在侧,所享的荣华是任何公子都比不得。”
“神清骨秀,温良如玉,瞧着真如同仙人……”一旁的婢女感慨万千,似了然在心,为何那光风霁月的周大人失了公主的爱慕,“难怪公主会对此公子偏宠有加。”
语声转轻,那女眷百思莫解道:“让大多女子不解的是,这顾公子才貌卓然,为何甘愿待于公主身侧,仰仗公主之威过着日子……”
“据说以顾公子的才华,考取功名绝不在话下。”
“你们这还瞧不明白,”其中一位不曾言说女眷启了唇,不屑一望,带有浅淡的轻蔑,“宣玉公主乃是圣上的掌中明珠,能得公主如此厚爱,就算考得功名,哪有这取之不尽的荣华可享。”
婢女听语而思,双眉紧皱,似为这顾公子而忧愁:“可若是哪日遭了公主厌弃……”
“嘘……此话可说不得。”忙低言噤声,适才接话的女眷小心翼翼地道着。
见周围议论之人多了去,婢女嘀咕而言:“没名没份的做一个奴才,如何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又未尝可知,顾公子是否是冲着驸马之位去的。你们看那驸马的位子还无人去占呢……”那朝官女眷眸露鄙夷,觉怎般的仙姿也是为己所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