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2)
抉择(2)
肩上越发沉重,回望父皇不曾派人追赶,容浅奚轻呼了气,迈着的步子逐渐不稳,心有余悸般全身轻颤。
她从未如此胆大包天地向父皇顶撞,这回是彻底惹怒了父皇。
无暇思索将来该从何作解,她只明白,此人她是定要救下的……
“你还能走动吗?”她细声柔语,生怕惊扰了肩处这一株白雪。
又于宫道上行了几步,红墙内尤为寂静,她听着耳畔飘荡起了沉声之语。
“大抵是不能了。”
不由地心颤了半分,容浅奚恍然一霎,作势欲唤那马车:“本宫唤马车过来些。”
他却是低低作笑,无所顾忌地更为凑近了些:“不必,如此也挺好。”
“公主得罪陛下,此前的谋划可都要功亏一篑了……”虽道得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顾沄止晏然自得,笑意却未减,面容微垂,令人瞧不清思绪。
眼下皆是狼狈不堪,亏他还笑得出……
她轻然咳嗓,傲然直身擡了首,正色回道:“若没了你扶持在侧,本宫怕是走不完这条路的。”
好不易回至马车旁,容浅奚忙擡袖唤了芸香来,将身上这皓然清影扶入车舆内。
“慢着些,公子伤得重。”她心颤不止,下意识地小声提点着。
已是黄昏之时,夕阳陨落,霞光漫天,染得天际一片绯红,她肃穆地落下帷幔,凛声喊道。
“回府。”
马车平稳驶出宫墙,于夕晖铺洒处安然而过。
左肩一沉,身旁覆雪玉影似是变本加厉,倚靠在她肩上阖眼小憩,容浅奚端坐着不做动弹,任其胡作非为,一路无话地回了府殿。
映秋见公子被救了回,欣喜得泣不成声,又见公子极为虚弱,便于庭院内踱步,随即茫然无措了起来。
终是将他扶至偏殿内的床榻上,待府中侍从端了木桶入屋,容浅奚遣退了下人。
心绪紊乱,她端起桌上煲好的羹汤,舀了一勺,柔缓地将羹勺递至其唇边,目光莫名有些躲闪。
顾沄止见势愕然万分,许是头一次见公主亲自服侍随从,眸中娇色依旧明艳如春,透着不可侵犯的傲气。
却是对他容忍到了极致。
他忽而浅笑,将勺中羹汤饮下,由着这宣玉公主继续伺候着。
可她养尊处优,太是不娴熟,不多久汤汁便洒上了白玉锦袍……
“还是在下自行来吧。”默然片刻,顾沄止擡指接过瓷碗,随后一言不发地喝起羹汤来。
这玉骨仙姿分明在将她嫌弃……容浅奚瞥向那早已被血迹浸染的衣袍,颇有怨气道:“你这袍衫本就脏了,待会儿喝完汤羹便可换了。”
似想到了何事,她又将芸香端来的云袍放至枕边,故作淡然地瞥开了眸光:“这是本宫命人给你做的云袖锦衫,你试试是否合身。”
再次陷入沉寂中,半晌他启了唇:“在下令公主费心了。”
“你是本宫的奴才,应该的……”
她莫名心感春风得意,沾沾自喜般扬起了秀眉。
殿门被轻叩了两声,映秋立于门外轻声禀报着:“公主,程二公子求见。”
想必是母妃已遣人告知了程府,那程家必定欣喜若狂,想着能攀上公主府,于他们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没瞧见本宫忙着吗,”本是舒展的眼眸不禁微凝,她肃声应着,“不见,让他另寻他时再来。”
顾沄止闻言一滞,欲触枕旁锦袍的手悬于空中,不解而问。
“程二公子?”
悠然坐回软榻边,见他背过身入桶沐浴,容浅奚撇嘴回道:“是啊,本宫的准驸马。”
“不行吗?本宫终究是要招驸马的。”她蓦然回眸一望,瞧其已然入了清水,墨发垂落至水中,却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半分。
“若是本宫来了雅兴,还可多招上几名驸马,让府上热闹些。”
他垂目轻哼,隐约带有冷意,顺手将清水扑至薄肩:“公主就不怕在下嫉妒,做出些不可理喻之事来。”
“你身为奴才,是要对驸马敬重的!”
身为侍从,怎能欺到驸马头上,倘若真如此,外边的人还以为宣玉府乱了礼数……她连忙坐近了些,悄声与之告诫着。
顾沄止轻笑着应了下,话语似藏着一丝阴沉:“好,在下定当敬重。”
“不过……在这整个公主府,本宫还是最宠你的。这几日,你便安心歇着,外头的风雨有本宫护着。”那驸马人选本就是顺着母妃之意,她颇为不在意,在意仅是这宣玉府的威名。
缓然转眸望向这抹明丽姝色,他顿时失笑,眸底掠过不加掩饰的诧异:“在下还是头一回听得,公主护奴才。”
“有何不可?”容浅奚不经意擡高了语调,却因不曾见他笑得如是欢愉,语声又似没底气般低了下,“这府上的人皆是由本宫做主,本宫自要保你们无恙……”
凝望少许,笑意于眼底缓缓褪去,面色归于寻常,他又道:“公主可知,在下会贪得无厌。”
她迷惘一怔,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与面前如玉公子离得太近,t能清晰瞧见水滴从寸寸肌肤上滑落,比起在那雾气弥漫的浴池更是明澈。
一想起昨夜与他所行的翻云覆雨,她霎时红霞染颊,又想着眼前之人正受完刑罚,不自觉地疼惜了起。
“为何这般盯着在下看?在下所言,可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