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1)
抉择(1)
“母妃安心静养,儿臣担心动了胎气。”朝其灿然一笑,她顺势回神,起身肃穆行了礼,瞧望了窗外仍是明朗的天际,算了算时辰,欲行回府邸。
未想她走得如是匆忙,本就难得入宫一趟……柳苒迟疑般伫立,蓦然问道:“不留下一块用膳吗?”
她恭肃再拜,于母妃处不作打搅:“儿臣还有他事需处理,先告退了。”
出了后宫华园,容浅奚端然行步在宫墙危道上,四周高墙庄严静谧,她不禁忆着方才母妃所语之言。
皇姑欲收揽内阁势力,便暗中与周策谋划了一条道,为匡扶周氏,以临终之言将周玦束缚,让其跟随皇姑将周府发扬光大。
兴许已然明了了眼下局势,周玦才邀她前往茶馆阁楼,进退两难,举棋不定,才想听听她所思所想。
倘若真如周玦所言,她明示夺权之心,他便毫不犹豫听她之命,这未尝不是抢夺先机之举。
无关风月情思,周玦于此时作邀,她是绝不能无端弃了这到手的良机。
杳杳宫道沉寂了半刻,唯有跫音落于红墙高瓦内,芸香听得了适才的话语,忧心忡忡道。
“公主,那程彦你都还未见过,怎就轻易应了下。”
“本宫的驸马之位一直悬空着,这般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容浅奚缓声而答,心上已对驸马不抱上任何期许,“倒不如寻一人占着其位,也好省了不少心思。”
“他不扰到本宫,本宫也不去烦扰他,井水不犯河水,素日也清静,”行出宫道,她边默然相言,边稳步上了马车,“本宫有公子便可……”
芸香吩咐完车夫,幡然醒悟般笑道:“看来还是公子最讨得公主喜爱。”
忙将言语打了岔,她朝车夫再作上吩咐。
“本宫暂且不回府,去归期茶楼。”
听罢,车夫颔首扬鞭,马车出了宫门,向前不疾不徐地驶去。
欲再担忧上几语,芸香见着公主已将帷幔放了下,许是想于车内歇息,便将唇边欲出的字句咽入了肚子里。
近来之日万事顺心,可这汹涌的暗潮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居安思危,如若将皇姑觊望已久的内阁揽入掌中,她才能安稳无虞。
容浅奚凝神晌许,望那归期茶楼于阡陌街巷中浮现,目光不自觉地落至了阁楼雅间处。
此番前去为时尚早,才刚过了午时不久,她深思熟虑,只觉今日早时而候,能聊表些诚意。
周玦一向不愿让她等候,所到之刻皆会比约定时辰早上一些,她现下终是能等上他一回。
“不好了,公主!”
忽而传来阵阵呼喊,马车闻声停下。
她心下莫名不安,猛地撩开帷帘,望着映秋慌乱地跑了来,泪眼盈盈,浑身透着惊恐无助。
容浅奚待其冷静稍许,少见映秋这般惊慌失措,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方才来了一群宫廷侍卫,说是陛下有令,捉拿昨夜入宫行刺之人,”映秋惶恐万分,不住地摆着首,嗓音颤抖得厉害,“不由分说地便……便将公子带走了。”
“入宫行刺?”
不可置信地僵直了身,她字字清晰相问,如何也觉此言荒唐至极。
“公子怎可能会做行刺陛下这等荒谬之事,奴婢当真不信……”映秋心慌得紧,不知所措道,“可公子已随了侍卫走。不知陛下会如何待公子……”
再次瞧向不远处的茶楼,她镇静地狠下心,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本宫会去向父皇要人,此事先放于一旁吧。”
“可是公主……”映秋随马车追了几步,无望般驻了足,眼见着公主置之不理地远去。
于车舆内沉思许久,容浅奚恍然攒紧了衣袖,半晌垂目低言着。
“本宫若去说了情,此罪名会一同加在本宫头上……”
向周围瞥了好一阵,芸香才知公主是在与自己言说,忙回应道:“奴婢明白,舍弃公子,保全公主府,公主是无奈之举。”
是,她无非是为保宣玉府安宁,而他今早也同她说起,若他有难,她切记果断舍之弃之,不必为他回首。
他只不过是她所见的一缕云烟,骤不及防地飘入府中,游荡过后,于某一日消散不见。
她于情于理,都不得顾他,哪怕是父皇龙威震怒,将她传召逼问。
她也只能佯装不知情,只道是被歹人蒙骗,才得以脱险……
可父皇曾在府殿时,待他是如何狠厉,她依旧忆得清晰。面对无关紧要的奴才,父皇从不心慈手软……
更何况,他还是犯下行刺之罪的不可饶恕之人。
如何取舍她心下万分明彻,可……
“停!”
双手不得抑制地发颤,容浅奚高喊一声,眸色有流光颤动着,怔然感受着马车猛然停住。
她若有所思,深深凝望了一眼茶馆阁楼,随后眸光下沉,凛声喊道。
“入宫,去华锋殿。”
马车听令饶回了道,随着车夫几声鞭挞之音,直径向皇宫奔去。
不知何故这般,只知公主在短短几念间改了心意,芸香心神忐忑,见得宫门已在眼前,不禁启唇问着。
“公主可想好了?这一去就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