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音(2)
寒音(2)
不觉屏息凝神,她听着跫音落地,像有十余人快步行来。
一念过后,便有人影映照于轩窗,她蓦然凛眸,觉那玉冠袖袍很是熟悉,由月色映至窗上的清骨玉姿,像极了成日侍奉在侧的那一人。
身后随行着的姑娘百般恳求,步子因惧怕行得缓慢,低垂着脸,见其走远了,又疾步跟了上。
“属下若不留着公主,公主再探出些什么,寒音楼后患无穷。墨雨姐姐是在为寒音楼着想,主上再给墨雨姐姐一次机会吧……”
“再这么罚下去,墨雨姐姐会没命的……”身前这道淡雅清姿散着寒意,那姑娘嗓音轻软,斟酌再三,尤显楚楚可怜,“主上可否宽恕这一回,我等再是不敢对公主无礼,求主上开恩……”
那皎月般的身影于门前止步,嗓音如清水击石,却掺杂着少许冰寒:“都退下。”
“是。”身后的几人恭肃而退,适才言语的姑娘哆嗦了一阵,立马闭口不语。
这一隅狭小之地只剩得他一人,容浅奚僵直着娇躯,目光凝滞,瞧着轩门被缓缓推开,月辉顿然斜照而入,照得室内一方明澈。
与她所想丝毫无差,他当真是……寒音楼的下令之主。
父皇并非无故猜忌,定是对此人疑心已久,兴许在初次望见时,便已对他心存猜疑,才刻意刁难,将他悄然试探。
而她,果真被其蒙骗至今。
若非今日铤而走险,她许是还要被蒙在鼓里多时。
见此人伫立着半晌未动,她蹙眉,愤然怒喝道。
“愣着欲意何为,还不快给本宫松绑!”
无论身于何处,她依旧是他这仆从的主,望她被寒音楼这般对待,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顾沄止见势微愣,冷意森森的容色柔缓了下,似若为诧异眸中姝色竟不计较他此前的隐瞒,而是对他此刻的举止微起了怒意。
晏然自若般走了近,他倾身于她耳畔低言,语声含着隐约笑意:“在下有幸,竟能绑到这天下最是傲气的宣玉公主……”
“你想对本宫做什么……”
她心下轻颤,诧然见这白玉之颜意味不明地浅笑,竟迟迟不为她解绑……
她平日未将他少罚,这人该不会积了太多怨气,欲趁此时机一并奉还吧……
面前娇色惶恐不安,他极少瞧其诚惶诚恐的模样,心起捉弄之意,伸指轻擡起娇颜玉颔。
“公主这任人宰割的模样,在下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素来不可一世,这屈辱她如何受得下,此人虽生得浮雪般清冷,可……
容浅奚猛然瞥开眸光,徒劳愤恨,眸框中溢出盈盈清泪来:“你若敢欺负本宫,回府后,本宫便让你受尽酷刑!”
“唔……”一霎的怔愣,樱唇已被一抹微凉所覆。
她滞在石柱前,感受着此吻温柔绵长,瞬间方寸大乱。
这人真就胆大妄为地将她轻薄,还在这脏乱不堪的暗室里。
她动弹不得,话语已被堵在了唇边,思绪随之飘荡远去,连同着油然而生的怒意熄灭了下……
与之亲近已为寻常,可如此被动却是头一回,她愈发心绪缭乱,凌厉不甘的眸色逐渐柔和,眼角仍挂着微许泪痕。
她不知不觉沉溺于此柔吻之下,扯出了心底些许异样之绪,顺从本能般低吟回应。
她本应怒然抗拒,可他太是温和,与他平日服侍时透出的谦卑之态一般无二,她于霎那跌入清冽眉眼,一时忘了身居何处。
唇瓣不舍般分离时,她才从迷离中惊醒,恼羞成怒似地羞红了桃颊,忽明自己竟是被一随从戏耍……
而眸中清影言笑晏晏,如青松般颀长而立,眸底掠过得逞似的笑意。
“你……”她擡袖欲泄怒捶打,却察觉手上的铁链已被解开。
是在何时……
方才缠绵亲吻之际,他于悄无声息间将铁索解落,她后知后觉,莫名有着被他牵引于掌中之感。
轻揉起软肩玉腕,容浅奚眉间羞t恼未消,拍着满是尘土的华裙,故作冷然相道:“你这么戏弄本宫,很有乐趣吗?”
他垂目轻笑,犹如将稍许月色揽于深眸:“公主怎知没有。”
“被绑了这么久,浑身都酸疼了……”杏眸浅泛潋滟,她终是安下了心,至少见此情形,她绝无性命之忧。
少见他漠然高高在上的样貌,如今探得了丝许底细,她觉畅然万般。
可堪堪燃起的欲念仍未尽兴,她未作细想,忽地扑入清怀,欲与他醉倒微风雨云之下。
顾沄止沉默一滞,擡手将此温娇揽入怀,俯于其耳旁浅道着:“公主,这里不太适宜,会受凉的。”
这暗室确为太过阴冷湿潮,她亦感不妥,悠然一笑,肆无忌惮般回道:“那就去你的雅间寝房。”
“此处未有在下歇脚之地。”
既已决意前来相救,便是与她透了底,他直言而道,轻瞥着室外楼廊,低声告知着。
方才在那玄影面前的威严已化为恭谦,未想如此身份之人,在楼中竟没有雅室可憩……
她颦眉不解,明眸深处华光流转:“你身为寒音楼楼主,怎会没有歇息之处,莫要戏耍本宫。”
顾沄止清雅一咳,耐心与她轻语:“在下极少在此现身,不停留的。”
言外之意,此次是为她特意赶来,只欲救她于危难。她心感惬意,不急于追究行刺之举,想着先安然回于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