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1)
洞房(1)
听罢,宦官伏跪在地,全身因惊恐而剧烈颤动:“老奴……老奴……”
“既然想不起来了……”淡然低笑一声,他轻微一使力,顿然血溅当场。
“那就去黄泉路上好好想想。”
跟前宦官断了气,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溅出的殷红染上鹤纹云袍,而他却视若无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上血迹。
“沄止……”
她见景蓦然轻唤,眸前雪色冷傲孤清,墨玉般的眼眸深不见底,俨然一副帝王的狠厉模样。
闻声陡然一滞,顾沄止转眸望去,那抹朝思暮想的娇贵艳明映入眸框,阴鸷之色顺势柔和了下。
他这才发觉自己一身狼狈,见她快步走了近,不自知地后退着:“公主暂且莫要碰触,我……”
话语未言毕,身前娇柔已将他紧紧环拥。
他不由微愣,眼瞧着身上未干透的血迹沾上了怀中姝色,顷刻间束手无策起来。
此刻身份有别,被他人瞧见怕是觉她不知礼教,容浅奚轻盈从清怀离去,郑重其事般朝他拜了一礼。
“本宫拜见五殿下。”
“是我自私,想早些唤你来……”他低声轻语,明知此举欠妥,仍想唤她前来。
张望这宫城四处哪有一星半点喜气之影,他眸色微暗,藏着些许自责之意:“这皇宫内乱得很,连大婚都未好好备着……”
她娇笑莞尔,对大婚之仪已然是不在乎:“我本是和亲而来,这成婚之礼自是听你的。未有礼数就再好不过,免得我丢了宸国颜威。”
而今这城中血流成河,白骨森森,恐是无法再行婚仪,她毫不在意,只念着眼前人安好如初。见他无恙,她便定下了大半心神。
“公主这一路舟车劳顿,”顾沄止似感抱歉,温声而道,“先去寝殿内等着我,我这还有些仇怨未做了断。”
“殿下放心去做,本宫绝不会添乱。”再度行上一礼,她随之凑前于玉面印上一吻,敛眸转身,行出殿宇。
徒留他一人伫立于大殿中央,敛眉发着愣。
随公主的步调顺庭廊去往寝宫,眼见周围血迹斑斑,所到之处透着微许阴森死寂,花黛于其身后挨近了些,不论怎般壮胆,还是觉着这般的顾公子太是令人生畏。
“公主,这宫内的景象怪吓人的,顾公子为何要这样赶尽杀绝……”花黛悄声开口,谨慎万般而言,“在奴婢的记忆里,顾公子可是很恭谦的人,何故……”
容浅奚镇静向前行着,正声相回,让丫头切莫再道:“这是他此生藏着的心结,花黛可莫要再说了。若他起了怒,本宫都不知能不能将你保下。”
见势忙不作声,花黛抿了抿唇,双眸垂得低:“奴婢知错了,奴婢绝不再言。”
夜幕悄然暗下,暮霭昏沉,星辰寥寥,宫阙楼阁之上升起一轮皎洁皓月。
她顺从地坐于绮罗帷幔中,寝殿内清香氤氲,风起绡动,却迟迟未见那人回殿。
想来他心神不宁良久,此番定是要做到滴水不漏,斩草除根……
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了,她便取下凤冠,随性躺于软榻,钻于被褥间,轻阖上了明眸。
夜色渐深,兴许是太久未等到殿下,且里头那宣玉公主也没了动静,殿外值守的婢女不禁小声议论了起。
“你们说,这昭国来的宣玉公主会得殿下欢喜吗?”有一侍婢掩唇相问,将语调压得极低,却仍然透入了寝宫。
“殿下自当是极为喜爱,才执意要和这门亲事,”听闻此语,另一婢女慌忙作答,口无遮拦般便欲再言,“你又不是不知……”
“嘘……”
就此忙作噤声,方才言语之人摆手示意:“小心被人听去,殿下可不会宽恕。”
她听着哑然失笑,觉这些宫女当真是无趣得紧,总是猜测主子的心思,猜来猜去,到头来皆是猜不中。
她们许是不知,这杀伐果断,让人不可捉摸的五殿下,曾是她身边的一位面首。
他可是费尽心机将她求得,若是敢待她不敬,她定让他悔恨莫及。
想至此处,容浅奚心生得意,总觉着当初将这面首攥于掌中是为明智之举。
“殿下。”殿外婢女恭敬一唤,就见一玉树般的剪影落于殿门上。
她倏然坐起身,那如玉公子淡雅步入,一身喜服与她交相辉映,珠璧交辉。
见他于榻旁坐下,清冷深眸渐渐柔缓,容浅奚一展笑靥,朱唇轻启:“了结了吗?”
“嗯。”他笑意渐起,擡手揽上了娇柔玉肩。
既已了结仇怨,那他此后便是她的人……
几缕念想飘过,她半信半疑,颦眉再问:“还有……其余打算吗?”
顾沄止思忖半刻,清眸一暗:“再为公主除尽那些碍眼之人。”
“嗯,好……”唇角徐徐弯起,她清嗓一哼,肃声又问,“那之后呢?”
终是明了怀中娇色之意,他眸底潋滟渐深,柔声回着:“听公主差遣。”
瞧身边这道清影与昔日在公主府时无异,容浅奚心感欢愉,抛却杂念婉笑着:“五殿下对本宫如此顺从,也不怕让旁人羡煞了。”
他轻瞥向这娇丽多姿的柔媚公主,似是因他绽出了笑颜,一颦一笑皆勾心摄魄,令他再难释手。
“来此地可有何不适?”情不自禁般将之轻拥,他俯身轻问,修长皙指顺理着青丝。
想了又想,也未觉有何难忍之处,只是宫内冷清可怖,他应是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