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2)
梦醒(2)
而今情形是一时半霎理不清了,加之醉意蔓延,她缓慢起身,心觉不得再久待下去。
“此事远比玦哥哥想得还要错综复杂,我还需再捋一捋思绪……”
“若有微臣可帮之处,微臣定竭尽所能,”周玦瞧她若有愁闷缠身,抿了抿唇,肃声而回,“虽错过了风清月思,但在此生道路上,微臣……”
“夜色已深,玦哥哥该回府了。”园中夜风徐徐拂过,带了许些凉意,将她吹醒了几分,容浅奚立于旁侧,只简单地行礼作别。
“更深露重的,男女授受不亲,此乃礼也。”
瞬息清醒过后,她浅望天边明月,与其霎时疏远,如同与他再是无言可告知,既已和那高山皑雪互诉心意,便无法与此肃影近上半分。
身前明姿话里话外皆下了逐客令,周玦望天色已晚,是该于此作罢:“微臣告退,夜灯昏暗,宣玉回寝殿可要当心。”
庭院幽深,本想送她回殿,可他惊觉此举太是逾矩,俯身行拜,身如玉树般直立垂手,默然踏着月影行出府宅。
此后她不会再亲切作唤,伴她在侧的唯有那一人。
如是宁静地过了三五日,除却在宫中理政,容浅奚闲时回于府上照料起了庭院花草。
先前这府中琐事从不经手,对养殖花木是一窍不通,她便唤了几名家奴教之园艺,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日子惬意如常,直至一日早朝时,大殿内来了道婀娜身影,惹得她心起厌恶。
镇静自若地瞧望这不知礼数朝纲的皇姑,她勾唇轻笑,深知此人定是听闻了和亲一事已被应允,心痒难耐,便来嘲笑挖苦上几语。
庄重坐于殿上龙椅,她不改威严,凌厉作问:“今日早朝,怎地皇姑想来干政了?”
“宣玉莫要见怪,我来此瞧上一眼便走,听闻宣玉已应下了和亲,几日后便要行大婚之仪……”容烟婕喜眉笑眼着观望了一圈,掩唇不住地嗤笑,“我呀,只是来恭贺的。”
在此朝中无人知晓五皇子燕璟究竟为何人,一切皆是道听途说,容浅奚暗自一笑,觉那顾沄止留下的传言还真令她头疼。
“那宣玉还真要多谢皇姑,可惜了喜酒却不能分与皇姑一杯。”
听罢笑得更欢,容烟婕高高仰着凤眸,透着一脸不屑:“我倒是想饮上几盏,瞧瞧那病弱的五皇子是怎般行得婚仪,弱不胜衣,病骨支离,怕是要倒在堂上。”
“我都忘了,还有一位情深意切的舞姬与他为伴,见此情形,那舞姬恐是要伤心透了,”佯装诧然一惊,容烟婕忙捂了捂绛唇,面上透出怜惜,“宣玉只得立于角落而观,是为冲喜去行的婚,到时可要遭了罪……”
和亲之事于她已轻松惬心了不少,只是心悬远处,浑然不知那昭国动荡朝局,她跟随浅笑,眸色不自觉凛了紧。
“皇姑言重了,如此为宣玉担忧,宣玉不胜感激。”容浅奚瞥望阶下百官,回语道得不紧不慢。
“这桩婚事宣玉很是乐意,那五皇子是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宣玉欢喜着,未觉有何失落。”
此言落下,众臣面面相觑,不明这宣玉公主何故改了意,对此桩婚事答得轻巧,不由地纷纷窃语了起。
“几日未见,宣玉这是日理万机,忙昏了脑袋?”未见得所料想的神情,容烟婕似是兴致渐褪,不为知晓这宣玉在做何阴谋诡计,想她将要远离此地,便觉舒心解恨。
“也罢,宣玉竟如此欢欣,那我也不必再为宣玉烦忧了。”
本是打着“贺喜”之名来讽上几言,再这般待着,怕是真要引起朝廷震怒,容烟婕恭肃行拜,闲然瞧向天朗气清的长空,款步行出大殿:“今日天气尚佳,风恬日暖,倒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堂内顿时无声寂静,群臣敛眸俯首,静听公主之言。
“公主,此举不可。”
哪知一旁的周大人先行开口,清肃声回荡于殿中。
容浅奚循声而望,见周玦凝重上前一步,面容低垂,言说得坚决,思绪却令旁人不可猜上分毫。
前几日把酒言欢时,尽想着顾沄止的安危,却忘了与他相告那些流言皆是虚假,周玦怕是会错了意,以为她心灰意冷,不作顽抗,决意嫁与一病秧子共度一生……
她思虑片刻,另有他意般凛声而回:“周大人不必为本宫费心了,本宫已有了打算。”
周玦恍然一颤,全身微顿,终是垂落衣袖,缓步退了回。
云袖作势一展,她起身立于堂殿之上,威震四方,浩气凛然道。
“诸位爱卿,为保我宸国安宁,本宫愿与昭国五皇子成婚,将来这朝中之事,便由周大人暂且掌理。本宫择日会归,众爱卿不必惊慌。”
“这锦绣河山本宫定会守下,”她微擡杏眸,娇艳下满是傲气,“国威日隆,兴我宸国天下!”
“公主英名!公主掌权乃我朝荣耀!”
闻声,满朝文武跪拜而下,齐声高呼。
这掌权公主的气度震颤大殿,连同那段之烆也再不敢多说上一句,此般威严,是再不敢侵犯。
退朝后,公主所应和亲一事便传了开,朝内窃窃私语,谨慎相议,将此威仪行举传遍了宫城。
行步至宽阔宫道旁,恰而有绿植遮挡,容浅奚随心驻足凝听,听得二位老臣于几步之远悄声议论。
“公主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有朝臣感慨轻赞,恐被他人听着嚼了舌根,语气再而放轻,“原先觉着那般张扬娇气的公主走上朝堂,定成不了气候,是我见识短浅了。”
那旁侧老臣音色苍老,闻语笑态可掬:“先帝还是有考量的,这公主还真能担当重任,舍己为公,直接撑起了整个庙堂,老夫甚感钦佩。”
此番遂了容烟婕与朝堂众臣之意,还将心中所愿说得那般宏伟壮丽,所立之威可又更甚了几许,皇城上下皆大欢喜,她也不必再成日担惊受怕,只一心惦念着远方动荡。
身后跫音肃穆,一步步由远及近,不用回看便知来者是谁,她眸光微动,听其先道。
“微臣还能再见到宣玉吗?”周玦温和相问,仍觉应下这婚事有些冒失,不禁轻叹。
回应他的只有释怀般的淡笑,容浅奚俯身微拜,似将此权暂且交至他手。
“本宫不久后便会归来,在此期间,还要辛苦大人了。”
才与那面首互表情愫,宣玉忽而欣悦应允和亲,这桩桩件件之事相连,周玦猛然一滞,唯想到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