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 - 执凤意 - 水初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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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1)

身世(1)

与母妃道了别,容浅奚行于玉楼金殿间,望向偌大的巍峨宫阙,遽然回首,见那一道清正冷肃立于树下,似观望了她良久。

周玦朝她行上一揖,待她走近了,便稳步跟行在她的身后。

“宣玉,昭国虽兵多将广,可真正难以对付的是十万燕云骑。微臣已派人紧盯校军场,不出三月……”

不出三月,他们兴许会有余力去抗衡敌国兵将。

可前路仍是渺茫,他不忍望眸中这抹娇艳远嫁他国,不忍她成日郁郁不欢,似乎丢了魂一般。

所需之日太久了,她根本等不到那一日,朝中老臣为这家国之利,已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容浅奚苦涩扬唇,明眸黯淡了下:“本宫等不了三个月,可还能再快一些?”

“欲速不达,营中兵马因近日的训兵已是疲倦不堪,再添加强度只会适得其反。”周玦想着那校场上日夜练兵之景,无奈轻摆首,嗓音逐渐低沉。

她像是如梦初醒,微颤眼睫就此平息:“本宫知晓了,实在不济,本宫应下和亲便是。”

语声落得很轻,令原本莫衷一是的他更是无策,周玦沉默良晌,肃穆再道:“微臣再想想办法,宣玉不可应昭国那无耻之邀。”

“本宫如若真应了下,还请周大人帮我守着这权势荣华,切忌落入奸人手中。”一念间便释怀了,若作何等举止皆是徒劳,她何不尽情为自己欢愉……

蓦然轻笑着,她顿感澈静明通:“本宫会想尽法子回来探望,母妃与小太子还在这深宫里,昭国皇帝也会多加思虑,不会断然拒之。”

这天下能讨她欢心之事可有不少,至少她看清了心归之处,何故陷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淖中。

若真不得拒下,她便顺势而为。

那昭国兵力强大,如将来对她敬重,她所拥的荣华可不只是眼下这些。

到时这千重山、万道河皆归她一人所有,她要看着容烟婕苦苦求饶,哀声恸哭。

只抱憾再不得与那人结成连理……山河入冬,共淋皑雪,也算共白首吧。

周玦瞧她半晌未言出话,心下打了颤:“微臣会尽力为之。”

和容烟婕斗了这么久,今朝谁也不好过,容浅奚一想她那皇姑在朝中只剩下段之烆一名老臣,再是没了威迫,可与之慢慢耗着:“在此之前,本宫去见见那无人问津的皇姑。”

“微臣可随宣玉一同前去。”听罢周玦忙言道,似是怕她再遭遇被昭国四皇子算计之事。

可不料这娇颜仅是灿笑着,平静无波地将他婉拒:“周大人还有要务在身,莫要将心思放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皇姑多年布下的势力,已如同落花流水般散去,眼下只是茍延残喘罢了,对本宫构不成威胁。”

四下寒风朔朔,凉意蔓延,周玦望这皎艳明姿身披雪白鹤氅,缓步从皇城宫门离去,不自觉将其唤了住。

“时辰尚早,宣玉可否陪微臣在宫里随处转转,”他沉声轻语,口中说的是与朝堂无关之举,“是微臣的一点私心……”

这处景致或许难以再时常瞧见,她闻声回眸,欣然应下:“好,本宫也许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宫城了。”

一前一后随着面前清肃男子的步调而行,容浅奚观着周围宫墙内的萧瑟冬季,却感熟悉又陌生。

陌生因那物是人非,无常聚散。万物皆在,却寻不出当年的一点影子。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宫道旁,她忆起豆蔻之年常在此玩闹,挡了他人的道,为此还被母妃呵斥过。

“微臣还记得,便是在前处花坛,宣玉丢了一支发簪,”旁侧周玦忽地启唇,心绪已被拉远,“微臣偶然路经此地,得幸为宣玉寻了回。”

她恍然一滞,惊觉他缓声所言的,是初见之景。

当初她只是顺手一拦,相视过后再难忘却,不想他竟是记到了今日……

容浅奚轻笑出声,眉眼俏然扬起,顺其话续道:“本宫问了大人名姓,才知大人是随周老前辈入的宫,是去面见父皇的。”

“未想这么久远之事,周大人都还记得。”

“微臣记得与宣玉经历的一切,只是当初的微臣又怯懦,又自负……”低声怅然倾诉,他微然侧目,以柔色眸光描绘着玉颜,“辜负了宣玉,也辜负了自己……”

他沉闷作思,坦然相道:“如今再不奢望他事,便想着若能让宣玉欢愉一些,微臣做什么都愿意。”

身边这于冬风如玉树而立的男子低眉跟着一笑,似也如她所语释然了些许。凛风吹来,她裹紧氅衣,心底涌过一阵畅然。

回想适才将心上之绪理了清晰,她笑意更甚,悠然道着:“我其实并非有玦哥哥t想的那般伤切,我想通了一事,还挺欢喜的。”

“我心悦上了一人,他叫顾沄止。”

容浅奚默然一顿,随后不惧天地般对其直言:“此名此姓兴许皆是谎言,我不知他身在何处,也不知他是作何打算,但我喜欢是真,爱慕是真。”

“从前我也一度怯懦,只觉我与他身份贵贱有别,只在乎那些放不下的尊严。”

“这几日我想明白了,喜欢便是喜欢,何故看重世人的嘲笑或非议。”

“雪月风花,不可遏制。情不知所起,那便顺心而为,”藏于心头之语悠缓言出,她轻呼一口气,作势向他望去,“玦哥哥,你说我讲的可有几分道理?”

视线顿然相撞,眸前姝色道得眉飞色舞,神采奕奕,杏眸里映出不可言喻的微澜潋滟,是他未曾见过的明媚。

“听宣玉这般说着,微臣倒也释怀了许多……”嫉妒染上了眉梢,宛若燃了一把烈火,将他的这些时日佯装的宁静烧成灰烬,周玦轻压下妒念,眉宇蹙了紧,“只是和亲一事并非宣玉所愿,宣玉若应下此行,怕是要受上不少委屈。”

“心上留有一人,去何处都是一样的。”转眸之际,她瞥向荷塘边一棵桃树,不由地想起一些尘封过往。

她莞尔感叹,虽觉荒谬至极,可若重来一回,她仍会立下此约:“当年我少不更事,说了不少荒唐语。可今时想来,我还是不悔曾在树下与玦哥哥定下的荒谬之约。”

“玦哥哥送来的这一面首,我当真是喜欢极了,”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去,她清眉微敛,口中低喃,“若非这一约,此生我或许还遇不见他。”

周玦闻言顿了顿,想必自那姓顾的去了公主府后,和她经历了许些不为人知之事,念至此处,他轻然又问:“宣玉和他有何等趣事,可说与微臣听。”

可她未再言说,像是点到为止,深问下去,她便不乐意了:“那怕是三日三夜也说不完,我与顾沄止之间的秘密,才不与他人道。”

“微臣可真要羡慕他了……”他淡然作笑,唇角干涩,无疑洒落一地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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