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1)
离殇(1)
容浅奚微蹙黛眉,不为甘心着:“如此有何不好,本宫又不会亏待了他。”
“引一人前去他处,于我来说轻而易举,”言回正传,常陌不甚客气地品尝起这送上门来的雕盘绮食,边尝边言道,“我便去做这引玉之砖,公主可要把握好时机。”
就知这常陌歪门邪道多,行调虎离山之计算是小菜一碟,她惬心顺意,挥袖大方相言:“多亏有常公子在,这些味美佳肴都归你了。”
“还有埋于假山旁的美酒,也归你。”
常陌默默食着摆满桌的佳膳,食得欢喜,却不忘嘀咕一番:“心情好时唤人家常公子,心绪欠佳时又直呼其名,公主还真是喜怒无常。”
“那要看对何人,像你这歪风邪气,胡作非为的,本宫自是要让你知晓威严所在。”故作轻松地灿笑,她轻提裙摆,悠步行了出。
两日后天落潇潇暮雨,无边丝雨细如愁,初冬已至,无处不透着寒凉冷意,惹得寒霜遍地,凝上无叶枯枝。
观起檐下淡烟疏雨,遥想着曾入山间深林寻他而归,恰逢满山飘雪,玉屑漫天,已有一年之久,她静立园间亭台内,思绪随着绵雨飘洒空中。
信烟于不远处燃放而起,如烟火般绽开一处华彩,明朗了阴沉云空。
浅戴轻纱帷帽,容浅奚于沉沉雨雾中稳步踏出宣玉府,出了城门,来到约定之所。
墨雨抱臂倚于一棵榕树下,瞧她前来,赶忙立直了身:“公主,符楼主一刻钟前收到一封信函,现已出阁楼。”
“其势力皆已被拿下,接下来要靠公主了。”
好在那符仞所培养的死士仍是可控,即便玉令在手,也未有太大张扬,墨雨跟紧了步调,为之引路而行。
不知常陌用何等法子将其耍骗而出,她已无心去猜上几分,当前唯想着把此番权势牢攥于掌心里。
刻不容缓,她不必过多思虑。
寒音楼内伫立着满堂暗卫,平日里沉寂如死灰的楼阁也逐渐喧闹了起。
一晌残雨绵延,阁中走来一道傲然凌霜般的月容花姿,引得堂中众人凝神注目。
这位独揽朝权的宣玉公主已被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当场之人皆十分明彻,何况主上还于其府中行居过许久,言道是……随侍公主的面首。
容浅奚端立至阁楼上,于底下众暗卫缓缓道着,双眸透着不怒自威的骄横之息:“众位稍安勿躁,想必在场之人皆知本宫的身份,心里定有困惑。”
“寒音楼创立多年,向来听从顾沄止之命行事。如今你们的主上出了远门,不知何时会归,临行前已将寒音楼交由至本宫手中。”
她一语落毕,听得窃窃私语此起彼伏般响起,淡然望向身侧的墨雨。
断然行入人群中,墨雨将所备的信函与玉牌传阅而下,为解诸位心头之惑:“此言千真万确,主上手书与信物为证,收回符仞掌事之权,玉令自今日起废止。”
寻常暗卫自是未见过主上之物,但年纪较长者端望后皆是诧异非常:“还真是主上的物件……”
“主上随公主左右一年余载,中途为公主尽心效力,此番决意既定,我等需从命而行,”墨雨缓声相道,眸色霎时冷了下,“违令者是何下场,不必我墨雨细说了。”
主上之命不可违,况且墨雨跟随主上几多春秋,与符仞在阁内所言的分量不相上下,此前因符仞为掌事,众人便皆听手执玉令者行事。
而今墨雨能拿出玉牌与手书,堂中之人明了般纷纷下跪,意在从此听公主之言。
容浅奚轻扬秀眉,随之郑重而道:“本宫任墨雨为新任掌事,此后寒音楼由墨雨掌管。”
“公主……”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形怔了住,墨雨慌忙拜谢,受宠若惊般俯下了首。
“属下……属下谢公主信任。”
正欲再与这些暗卫多言上几语,此后这处楼阁便归她所有,她忽觉一束剑光急掠而来,锋芒正寒,却被另一剑刃冷然挡下。
墨雨冷眼看向来人,旁侧几名暗卫已于转瞬间将长剑架于来者脖颈上,面色冰冷。
此人大笑一声,观望起这位曾遭他轻视的花娇玉色,眸光极度阴冷。
“才出去解决了个不自量力之人,怎么此地就换了个主。”
本还觉得疑惑,堂堂长公主如何对付不了一个受尽娇宠的宣玉公主,符仞此刻才有所忌惮,未想这当朝公主竟独自闯到了寒音楼来。
他放眼望去,见堂中众暗卫皆已俯首行拜,顿时想得明晰,敛眸作问:“顾沄止回来过?”
剑刃再度抵近了一寸,墨雨扯唇一笑,眉间淌过无尽寒意。
“敢直呼主上名讳,看来符楼主是妄想夺权已久。”
“今日为主上重振寒音楼,符楼主心怀叵测,僭越之心昭然若揭,给我拿下!”堂内长剑出鞘之音响彻阁楼上空,凛凛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容浅奚震颤了半晌,实在不明为何符仞先行而回,常陌又去了何处……
不祥之兆涌上心间,她无端胡思妄念,不安地启了唇:“你将常陌如何了?”
符仞见其神色微变,不由地嗤笑出声,笑声尖锐,宛若一把把利箭直扎于心上。
“公主是在说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啊?”不屑一顾般扯动着嘴角,他轻声言若耳语,却如同于死寂中点燃了大火,令她浑身发起了颤。
“当然是死了……我最厌恶使鬼魅伎俩,在面前耍手段之人。”
兴许心下了然已难逃一死,符仞道得欢愉,将方才眼见之景一点一滴地叙述而出,似乎在宣泄着愤然之意。
“我一剑一剑贯穿他的身体,直到他没了一丝气息,血肉模糊得不成样,我才赶了来。”
“这剑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擦拭呢……”他狞笑未止,猖獗又放肆,像是瞧t见她越发惊恐难安,他便越是畅快。
这才注视到剑锋上殷红未干的血迹,容浅奚愣神了晌许,怎般也不会想到,那素日里随性不羁的落拓身影,竟会丧命于符仞的剑下……
适才临行前还好好的,还极为轻巧地言说着趣事,又怎会……
怎会离去得这般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