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1)
秋寒(1)
映秋跟步于公主身侧,想不出所以然来,问得慎之又慎:“公主方才所见的是何人?”
“你应也瞧见了,他爱慕本宫,可本宫对他无意,”她回得安适如常,被牵动少许的思潮已恢复风平浪静,“留他在此是想引蛇出洞。”
听公主是另有他意,映秋小心翼翼地问起:“奴婢不明,这何来的蛇?”
“皇姑欲探寻顾公子的下落,而此人与公子有七分相似……”容浅奚不疾不徐般道着,唇畔扯出一抹依稀可见的嘲弄,“本宫这般留着,皇姑自会暗中对其留心,止了打探顾公子行迹的举动。”
说起皇姑,她刻意一顿,窥探起映秋的反应来。
映秋藏得很深,眸光似水,堪堪微暗了瞬时,温婉回道:“公主是在为远在他处的公子着想。”
此事既已干系容烟婕的谋划,映秋不会置之度外,毫不理会,随然一语便已为之埋下了疑心的种子。
她也不禁缄t默作思,顾沄止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若说惦念,他曾将她算计得彻底,直到他临走前她仍被蒙在鼓里,仍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她是该痛恨的。
总是自以为是的将她戏耍于股掌间,还与她言道那些荒唐之语……
他还真当是一意孤行,不顾她的所思所想。
若说怨恨,她为何时常记起,所有的不予原谅通通如云烟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柔软。
浮云吐明月,松下凉风,巷旁重重树影。
容浅奚回于府邸,望见正殿内有一垂老朽迈的身影正将她候着。
朝中的大小事宜何公公本是向周玦禀报,近日因周玦负伤在身,她便暂听一二。
“公主,有使臣自昭国而来,说欲与我朝和亲,”何公公弯腰行礼,手执拂尘而立,“明日入朝觐见。”
昭国百二河山,若真攻打而来,宸国在此境遇下自是不敌,此般情形下前来和亲,定是另有所图。
明眉不由蹙紧了些,她轻摆云袖,瞧不清这其中的预谋:“和亲?我朝仍有内忧动荡,那昭国兵多将广,何故无端来和亲?”
此宦官似也大有疑虑:“老奴觉着,昭国意图不明,公主还是谨慎些为妙。”
浅叹一息,她压声而问:“来和亲的是何人?”
“昭国四皇子燕瑜,”何公公微附身道着,言之此处,面容稍有复杂,“据说此番前来只是为游览宸国山水风光,顺便物色宫中美人。”
竟是一皇子亲自前来,凭什么以为宸国的女子任由他择选……
如是狂妄自大,是有意将宸国羞辱。
她不免冷笑,这朝堂还未平息,昭国又来挑衅,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般明目张胆前来择选和亲之人,分明是未将我朝国势之尊放在心上,来折辱的……”
想起此皇子相传外在的名声,何公公再度忧心忡忡了起:“听闻那四皇子不学无术,恋酒贪色,在昭国宫城中妃嫔成群,这宫中无论是哪位女子为和亲而去,都是往火坑里跳啊。”
“况且当朝唯有您一位公主……”何公公轻缓摇头,这四皇子此行难以揣测,未雨绸缪之举定不可少,“这昭国也不知是何意。”
想必是昭国耳闻了此番内忧之乱,欲趁火打劫,便派了四皇子来探听实情,明知这和亲她定当不会应,却仍让其跟着使臣觐见……
既已这般通传,她未有拒之不见的理,容浅奚明晰在心,令何公公退行而下:“明日本宫去会会便知,去瞧瞧是那昭国派来的,是何等酒色之徒。”
整个宸国皇城境内,唯她一位当朝公主,而她恰是及笄未婚嫁,这明摆着是冲她而来……
可已然来了,她便要雍容不迫,应付裕如。
待何公公退去,容浅奚踏出正堂时,瞧着长廊一处冒出滚滚浓烟,几名婢女袖捂口鼻而逃,不住地咳着嗓。
众人意急心忙,她拦下一婢女赶忙问着。
“哪来这么大的烟味?”
那婢女用衣袖捂着面庞,回首望向庖屋处,支支吾吾道:“常公子他……他说要跟着膳夫学做下酒菜品,哪知就成了这样……”
她不在这府邸,常陌果真闹翻了天……
倘若她再迟些时辰回来,这府宅说不定要被烧成了灰烬……
“常陌!你是想将本宫的府邸毁了吗!”愤然行至庖屋门前,恰巧碰见常陌灰溜溜地跑了出,她怒气无处发泄,一把将其抓了住。
“公主息怒,我这不是在给你的公主府添点烟火气嘛……”
常陌执着蒲扇,不断扇着飘来的浓烟,口中还振振有词:“公主有所不知,这公主不在府内的日子有多沉闷,我是在给大伙儿添热闹。”
她见景凝思,不得其解般问道:“你此前在山林中是如何过的?”
生怕公主被弥漫的烟雾呛着,常陌伸手将此明媚之色拉至一旁,喜笑颜开地回应着:“砍柴打渔,挑水下厨,过得逍遥快活着。”
面色一黑,她切齿狠声又道:“本宫是问,你是如何下的厨……”
“就是这么下的呀,”常陌极为得意地一拍胸脯,对她信誓旦旦而言,“公主莫担心,我会收拾一切如初的。”
“怪不得那么喜欢顾沄止做的饭菜……咳咳……”容浅奚跟随着轻咳,终于知晓常陌为何对那寻常的菜肴糕点情有独钟。
就以这不堪的厨艺,换作是谁为他下厨做饭菜,他都会感恩戴德吧……
在颇为混乱的腾腾雾气中,常陌眨了眨眼,深信不疑地说着:“我至今还在想着,他若跟了我,我定事事听他的!”
这人在她面前,愈发说得肆无忌惮,像要与她争出个胜负来……
她再一瞥不忍直视的伙房,凌厉甩袖:“打住!本宫说了多次,本宫的面首不爱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