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归(2) - 执凤意 - 水初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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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归(2)

物归(2)

他仍在将她哄骗欺瞒,他仍未与她道过真实来意,她被蒙入雾霭沉沉的虚妄里,直到今日才瞧得真切。

他原是已然应了要道明有关他的一切,却迟迟未谈谋划弑君一事。他避之不言,她便想着待登上金阶,待望着满朝大臣向她俯首称臣时,再与他闲谈上一二。

如今对于这居心叵测之人,她是该做个了断。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红日渐渐西坠,湖水浮光跃金,余晖落于庭园,令其浮动起了一层柔晕。

容浅奚回府之刻,瞧见亭台四周亮起了明黄灯盏,石桌上摆满了道道佳肴。

一皓白清逸之姿谦卑地立于旁侧,十分肃然般朝她作揖而拜。

随后眉宇间染上一贯的浅笑之意,顾沄止立身如青松,似已知晓了大殿上的情形。

“在下为公主做了一桌点心,t庆贺公主得以坐拥天下。”

她顺势而坐,瞧着满桌菜肴色香诱人,忙动起了筷:“如此丰盛,沄止是煞费了苦心。”

本不觉得有何饥饿,可刚一动筷,她顿感自己是真的饿坏了。既是在府邸内,且身旁唯有一个顾沄止,她便不再顾及仪态,埋头大口地用起膳来。

“公主这是饿着了。”见她如是品菜还是头一次,他敛眸轻笑一声。

“嗯……”容浅奚微擡了首,边夹着佳肴边与之得意道,“你是不知那朝堂之上有多庄严肃穆,本宫可是装模作样了好些时辰才让满朝文武臣服。”

“本宫好是威严,他们都惧怕极了,此后这江山都由本宫说了算。”

言道此处,她转眸一望,杏眸澄亮,似要溢出秋水:“你有何未达成的心愿可说与本宫听听,本宫可为你实现。”

“在下心愿皆已达成,已然无憾。”

而她仅是望他言笑晏晏,言出的话语颇为平静。

是吗……

谋划如愿以偿达成,他已不再有憾,而她从始至终被闷在鼓里,浑然不知他以此作为栖身之地,以掩人耳目,为的是能更轻易接近父皇……

她曾怀疑多次,终是愿意再信他一回,到头来皆是她自作多情,她一直被其算计在棋局之中罢了。

将碗筷轻搁而下,她怅然扯着唇角,冷然问着:“包括弑君复仇吗?”

她眼睁睁见着顾沄止闻声一滞,本是溢满浅浅笑意的眼眸顿时褪了柔光,宛若万千流光失了色,蒙上再不可隐藏的一缕阴鸷。

“本宫无意拾回一枚玉坠,瞧这玉坠与当初赠你的那枚极为相似,”她故作莞尔,婉笑着于袖中轻盈地递出那玉石,“想问问你可还将它带在身上?”

可他像是怔然一霎,无言半刻,随之柔缓轻语:“兴许是丢了……在下找了许多时日,实在想不起是丢在了何处。”

他素来沉心静气的,犹如暗中牵引着一切,事事得心应手,可此时似是慌了心。

容浅奚心下了然,唇畔笑意转冷,将此物移至他面前:“这玉坠是本宫所赠,主子赠予之物,还是用心保管的好。”

“玉坠还你,物归原主。”

思来想去,他计谋得逞,适时应是该离开了……她扬眉苦笑,启唇言说得不紧不慢:“你所遇的下一个主,或许未有本宫这般纵容……”

“浅奚,我是想与你道的,”双手迟疑地握上其娇柔玉肩,顾沄止微蹙起清眉,清冽而道,“只是临近切要关头,我无法与你细谈。”

眸中娇色冰寒而望,眼底没了奕奕神采,令他不由轻颤。

“我是想着,待朝局稳固后……或是今日,晚膳过后……”

“沄止,你是把本宫当成了傻子,”她听着眼前之人满口言谎,只感可笑,“起初之时,你就布下了棋局,目的便是要潜入我宸国,刺杀父皇。”

他阖目镇定思索,再度轻缓开口:“血海深仇不可忘怀,在下是定要亲手夺下这条命的。”

“那我呢?我于你而言又是何物?”

心寒到了极点,容浅奚迷惘高擡语调,一股寒意凉彻骨髓:“从始至终是你为接近父皇所利用的一步棋,是吗?”

阖眸再作思,他顿了顿,沉声回应:“聪慧如公主,瞧不出吗……”

她不解其意,满心愤恨地将这伪君子的拙劣行径一一而道:“你处心积虑地进了公主府,为我出谋,为我献策,将朝堂之势搅得一团乱,让本宫误以为你是在为本宫着想,助本宫争权夺势,在宫中得以立足。”

“可你居心叵测,欲将本宫掌控,听你之言步步而行,最终是为将宸国覆灭……”念及于此,她忽地心慌意乱,殊不知自己给宸国酿出了多少祸事。

“公主多虑了,在下未有此意,”他道得极轻,深眸的雾色里透出了一丝卑微无措,“这江山是公主自行谋求而来,与在下毫无干系……”

容浅奚闻语讥笑仰首,凛声反问着:“你敢说,你未曾有过算计之心?”

垂落的眼睫颤动了一瞬,他擡袖于杯盏中沏了茶,轻然饮下:“公主息怒,在下可与公主缓缓道来。”

“本宫没这等闲心,你有话直言便是。”她怒然将茶盏推远,生怕他又耍上心计,与之相视再道。

明了执拗她不过,顾沄止轻放杯盏,如同将心头深埋良久的话语言出口:“是,在下是有过算计之念。公主可有想过,入这公主府之人,又有几人会心怀好意?”

“宣玉公主得盛宠多年,心高气傲,却易被欺瞒,这府邸不知被多少人盯了住。”

他温和而道,却字字入心,说着世间最为残忍之语。

至少于她而言,确为如此。

府外多少男子对她虎视眈眈,瞧中的仅是她所得的圣恩荣华,本就无人会待她真心……

“你也不外乎如是……”她了然颔首,才觉眸前这道风雅仙姿与那些心怀不轨的狂妄之徒别无二致,“你与他们一样,看中的,是本宫身后的荣华恩宠。”

似忆起入公主府前的所遇之景,顾沄止不觉浅叹:“在下曾言是真,当初寒音楼遭人围剿,势单力薄,在下为求一栖身之地,为仰仗公主之威,才来公主身侧谋求安宁。”

清冷眸色里掠过一阵冷嘲,目光涟漪不断,他嘲笑之人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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