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2)
来客(2)
“你果真狠心啊!”此人以前就气人不轻,如今更甚,看样子是时候该让女子收了他,顾琬故作无奈地瞧向公主,透着满脸的怨气。
“公主要好好管教才是,他眼下可只怕公主一人。”
原以为他对待外人淡漠无心,对内亲应是毕恭毕敬,未想对长姐也是这般……她忽感称心适意,觉他平日装出的巧言令色倒好上了稍许。
容浅奚无辜轻叹,无计可施般摇了摇头:“他连本宫都不曾怕的,本宫也耐他不得……”
闻语,他立马俯身回上一句,引得她顿时微红了耳根:“公主的话在下还是听的。”
“哟,我还是头一次见顾沄止这么听从一姑娘的话,太阳是打西边出了……”顾琬啧啧了两声,宛若眼前展现的是为天下奇景,不可置信地晃起了脑袋。
“我吃完了!”一空盘伴随着一声高喝被放回桌案中央,常陌轻打着饱嗝,弯眉笑道,“这糕点还有吗?偌大的公主府,该不会只有这么点吧?”
她竟不知常陌如此喜爱顾沄止做的点心,顺口替其答着:“糕点自是有的,可就是并非出自某人之手,常公子不爱罢了。”
顾沄止再温声补上一语,容色清冷,道得极其漠然:“不请自来,能给上这一点,已是客气了。”
“喂,我可是带有情报来的,吃上你一些糕点,也不过分吧。”
只道是自己受尽了冷眼,常陌太为不服气,觉此生当真是欠他的。
带着情报而来?容浅奚t不解转眸,正欲悄然追问,又被猛然站定起的常陌惊了下心。
“你看,为了不丢公主颜面,我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常陌忽而掏出一把折扇,面色严肃,潇洒一展,于胸前挥舞,“是不是还是有几分当年风范的?”
“你便是当初缠着顾沄止到处行骗的常陌吧?”像是醍醐灌顶般念起了何事,顾琬亦是遽然起身,毫不思虑地将旧事重提。
“我还未找你算账呢!你们身无分文也不能去街上行骗啊,至少可管我要银两。”
常陌怔了半刻,想着往昔时被此人骗得不轻,默默哀怨道:“我要是知晓他还有个长姐,还用得着流落街头……”
眸底笑意隐隐,顾沄止似万般知晓所道之事,顺势将其撇得一干二净。
“是他行骗,我可没有,莫要颠倒了黑白。”
“你袖手旁观,坐享其成,更可耻!”常陌不愿再道,有苦难言般坐回石凳,可顾琬却是揪着此事不放,硬要与之算回这笔账。
顾沄止见场面不可控,擡袖揽上了身旁姝色的玉肩,缓步走出亭台:“公主莫听他们胡说八道,听多了耳根不清净。”
不自觉往身后瞥望,容浅奚没忍住,几瞬过后笑出了声,不可想象他与常陌是如何在街头行骗而活。
那样貌定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冲其浅眨着眼,沿游廊向庖屋而行,她扬唇轻言:“本宫听着还觉挺有趣,你以前竟有这等遭遇。”
“公主若想听,在下可道与公主听,绝无隐瞒。”
那二人无礼闯入府殿,这道娇玉之姿非但未有怪罪,还对陈年旧事有上了兴致,他不禁感叹,势必要让她离他们远上一些。
容浅奚跟随着行入火房,心有顾虑地朝园中一望:“就这么走了,他们远道而来,无需招待吗?”
“在下会安排妥当。”他柔声回道,似想与她独处上些许时光。
心绪极佳地入了雾气萦绕的庖屋,觉察屋内另有他人,她定定而瞧,见驻足于一角的是前几日宠了半日的曲竹。
虽说是挑其服侍,可她心知肚明,这人本就是她特意用来气上顾沄止一遭的。
于此人,她不曾有过一分欢喜之意。
“公主,奴才是曲竹啊,公主是忘了奴才吗?”曲竹小心翼翼地开口轻问,楚楚可怜般垂下头,慌乱又胆大道,“还是奴才有何做得不对之处,惹公主不悦了……”
她已然没了闲心言谈这些,冷声凌厉着:“本宫想宠便宠,想弃便弃了,何必再问。”
而这人像是看准了桌上摆着的一碗热汤,闻公主言道得如此决然,一丝恨意如浪潮般霎时翻涌,不管不顾地端起汤羹,奋力洒向立于公主身侧的那一抹素白。
她忽觉景象一晃,皓雪云袖已挡在了眸前,衣袖湿了透,上边满是汤羹渣滓,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一时失了魂。
“若不是顾公子对公主下了迷魂药,奴才不信公主能将家奴如此惦念!”
晨时那些下人的凌辱嘲讽之语仍荡于耳旁,曲竹阴狠而望,觉着将这顾公子毁了,失了公主恩宠,才有机会再回公主旁侧。
曲竹愤然擡指,指着这阴魂不散般受尽宠幸的清影,忍无可忍地怒喝:“顾公子心术不正,藏有逾矩之念,公主莫被蒙蔽了!”
不曾想这府中,竟会有人公然谋害对侍奉她在侧的面首,简直无法无天,容浅奚怒目而视,随即下了命令。
“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杖刑一百!”
府内侍从闻声赶来,二话未言便将这曲竹拖出庖屋,免得再碍公主的眼。
“公主……一百会要了奴才的命的……”曲竹顿然惶恐,想着闹这一番动静定会被公主降罚,却不料公主竟是要置他于死地,一百仗刑受下,定是皮开肉绽,没了生气。
“求公主开恩!求公主开恩啊!”
但一切已无济于事,公主压根就不予理会,直直地将明澈眸光落于不染尘的身影上。
容浅奚这才于惊吓中回了神,盯着其被热汤淋洒处,怔愣地问道:“你可有碍?可有被烫伤了?”
欲将她安慰上几言,他觉身上着实肮脏,悬于空中的手轻落,转身行向偏殿:“未伤到公主便好,在下去清洗下伤口,再换件衣裳,便无事了。”
“在下失职,让公主受惊了。”他蓦然一顿,似对她稍有放心不下。
一心只想快些处理了伤口,她连忙烦闷道:“你快去吧。”
本想招上几名家奴添添热闹,顺便再激一激藏于他心上的狂妄之性,谁知这些个奴才妒意如此之大,尽想着让他消逝,都要堪比那后宫中常年争宠的嫔妃了。
她立于偏殿前安静候着,遥望不远处亭内二人仍在争论不休,觉此春景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