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1)
波澜(1)
女子仍未回话,轻放案桌的双手不住颤抖,隐约显现出了藏于袖中的道道淤痕。
不曾想皇兄常年来寻乐的,竟是个喑人……
她愈发疑惑,只觉这姑娘不愿与她对望一眼,陷入在无望的惶恐中。
不明这女子经历了何事,容浅奚轻然叹息,作势安慰着:“你为何怕本宫?本宫对你没有恶意。”
“青芜姑娘怕的是太子。”顾沄止在一旁缓声而道,似将她提点。
此言倒有上几分理,青楼中的姑娘大多是被迫供男子寻乐,更何况是这神秘难测的画舫。
她与秋t姨言道的,是与皇兄亲近至极的宣玉公主身份,青芜惧怕太子,自是对她畏惧三分。
可方才那言语是为蒙混秋姨所道,她转着眸子,压下了语调。
“你有何难言之处,皆可道于本宫听。本宫并非与皇兄是一路人,今夜来寻姑娘,是有他人暗中提点。”
她再而望向这富丽堂皇的画舫,仍有不甘在心:“本宫可是千辛万苦才来于此处,你若一字不言,便再无人能听得你的苦楚。”
胆怯的眸光终是缓缓擡起,青芜怔然了一瞬,眼眶中竟是有清泪晃动。
于书案旁取了几张宣纸与沾满墨汁的毛笔,思索了良晌,青芜执笔落下,字迹极为隽秀。
容浅奚接过纸张,将青芜所写看得清晰,字里行间透出无尽的绝望与死寂。
“谢公主能听上小女一言。多年以前,小女孤身被人卖至此地,从那时起,就知此画舫为姑娘们的深渊炼狱。”
正默读终了,青芜又将下一张宣纸奉上,她将读完的纸张无声递至顾沄止面前,接着瞧向下文。
“这里的人穷凶极恶,根本不将女子视作一人。凡有人出了千金高价,秋姨便缚上女子手脚送至那人的床榻。”
“前来画舫的男子无人性可言,这里的姑娘受尽了屈辱。秋姨只道保了性命便可,其余的任由客官糟蹋……小女是被毒哑的。”
看完久久不得平复,她怎般都不曾料到,这看似光鲜亮丽的画舫,却而做尽了恶鬼行径。
女子在此地生不如死,任由男子卑劣折辱,不见自由与日晖,与那些圈养的牲畜相较都不如。
已阅完了字句,顾沄止淡然凑近烛火,将手中的薄纸一一燃尽,不留一丝痕迹。
眼前的青芜仍在哆嗦,她前思后想,如何也不能将那对她尤为关怀的皇兄与这画舫相连。
“皇兄怎会是这般人……”
容浅奚实在难以置信,眸色锋锐,自欺欺人般地又问:“姑娘所遭受的这些,皆是皇兄所为?”
“小女不敢欺瞒公主。”搁笔不再书写,青芜用着稍许手势沉重地回应着,清泪霎时从眼中滑落。
皇兄怎会如此背道失德……
倘若传出此讯,皇兄恐是保不得这太子之位。
莫说朝中文武之官趁势参本,宸国百姓不得诚服,民心尽失,如何撑得其位……
这便是常陌为她所布的棋局,以太子作为破口之处,顺道拉得皇后下位,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于她而言确是不可多得之计。
秋姨于此时款步而来,逢迎作笑了一阵,低声问着:“太子殿下来了,公主是否要去见上一面。”
皇兄既已入了画舫,此处她便不宜久待,容浅奚正色凛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而道:“本宫此番来思绻画舫,是想予皇兄一个惊喜,还请秋姨莫要告知,坏了本宫的美意。”
皇兄若是知晓她来了此地,她可当真百口莫辩,无从作解。
“奴家明白,公主若有所需,可随时唤奴家来。”秋姨轻瞥向跟随的几名男仆,身后的仆从便快步上前将青芜带了走。
临走之时,她分明瞧见了青芜满是泪痕的杏眸,似悄无声息地在向她求救。
“求公主救救小女……”
随后,这一隅之地又寂静了下,仿佛青芜从未来过一般。
可她心上翻涌的怒意不得而熄,同为女子,她无法置之不理此等遭遇。
沉默了良久,她又觉身旁之人容色过于平静,如同早已探听了这一切,目光依旧清冷:“皇兄向来待我亲和,对我极是疼爱,我不信皇兄是这般残忍蹂躏女子之人。”
她试探般道着,听得顾沄止浅淡回言:“太子殿下已在雅间内,公主若想知晓,一探便知。”
“公主曾经所闻所见的,并非皆是真相。”
他晏然而起,缓步向上方阁楼行去。
决意来此便是想探究个彻底,容浅奚低喃自语,快步追赶了上,甚至走在他前头。
“皇兄待我好,是皇后多年的算计。他故作与我亲近,是为让我对他卸下戒备,后宫无论做何争斗,都怀疑不到他头上……”
“公主当心楼阶。”正上了木阶几步,她便感到身侧玉影本能微展了云袖,是真心将她护着。
而此刻却是无瑕顾及这些,只因她听着皇兄的语声真切地从一雅房中传出,万分刺耳地飘荡于楼廊之上。
一声声掌掴之音屡屡入耳,她浑身微滞,清晰听得皇兄正将一如花似玉的姑娘谩骂与折辱。
“臭婆娘!你这又是何等不甘的眼神,在本王身下承欢已有二三年,竟还是这不肯服从的模样。”
“你越是抗拒,本王越是欢喜!哈哈哈哈哈……”容嶙失了仪态,连声嘲讽,随即又是几记掌掴,“得本王宠幸,是世间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事,你应感到欢悦才是。”
好似道出的言语已是习以为常,容嶙嗤笑不已,见得女子泪眼盈盈,不停地求饶,他便越是来了劲。
“小心惹得本王,本王让你去伺候其他的主,到时他们可不会像本王如此疼惜……青芜是想要一同伺候几位主?两位?三位?还是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