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计与过墙梯
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照在精美的桌子上,连带着桌子上的那些精美瓷器一并染上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苏桐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位日本艺妓,噗,不是,应该是贵妇人,长睫微闪。
“百里子,你媳妇很安静啊。”有人说话,是她听不懂的日语。
“哪是安静啊,她就是嘴笨,不会说话。”还是听不懂。
双手捧着茶杯,看着窗外的东京街头,无端的落寞染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什么。
她一直克制着,竭尽所能的不去想念那个江南小院以及小院里的任何人与事物。她不敢想,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生怕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继而怨憎将她拉进这种痛苦焦躁的深渊的人。
思及此,脑海里闪现出日前的一幕场景。
正好眠的冬日早晨,由于一夜的索求无度而万般倦怠的苏桐累极却始终不曾入眠,脑海里不断地出现昨晚唐鹤雍胸口的牙印和抓痕以及当着她的面和唐鹤雍通话的神木小姐的那一双眼,像是要将她凌迟一般从上而下俯视着她的眼,两者交织着,纠缠着,让她的心乱成一团麻。
慢慢将羽被外的手探进被中,覆在那只紧箍在腰上的大掌上。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昨夜那种宁愿就死在那间房间的念头又跳了出来。
“桐桐。”背后传来沙哑的唤声,她用力闭了几下眼眸才转身面向他。
他的笑容,一直都让她觉得晕眩,一如此刻。可是,为何这样的笑,却能在同时让她心头渐渐泛起苦味?
见她沉默不语,黑曜石眼里半喊着倦意和无力,唐鹤雍收紧手臂,将她贴向自己。
“还疼么?”
大掌细细揉捏着她的腰肢,愈演愈热。
“唐鹤雍。”她低着头轻轻喊他,看着眼帘前的吻/痕和抓/痕,纤细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像是抚摸,又像是擦拭。
男人眼眸蓦地深沉,一抬手将那只小手重重的摁在胸口,低头咬/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呼吸热氲。
“桐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想要你。”
她想的?她想的是什么样的呢?
“苏桐。”一声严厉的喊声传来。
苏桐一下子回过神来,“是,婆婆。”放下杯子,双手垂到腿上,低下头答道。
低眉顺眼,低眉顺眼!
“上栗太太再和你说话。”鹤寺百里子不悦的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儿媳妇,轻哼了一声。
“对不起,刚刚失礼了。”她开口道歉,尽量表现的诚惶诚恐。
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切记切记!苏桐心口不一的在心中念着小咒语。
“百里子,你媳妇不会说日语?”对方在听到她的英语后,以英语回问鹤寺百里子。
“谁不说呢?不知道是怎么接受教育的。”
谁规定炎黄子孙要学你们小日本的国语,奇了怪了。苏桐在心里意淫着将手中的茶逐个招呼道面前几位老妖妇头上,那是何等畅快啊。
“那是要学了,我那个韩国媳妇还没过门,就已经在学日语了。”某贵妇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啊,这不学,以后怎么帮家里交际。”
“还是要学的,百里子,疼媳妇可不是这样的。”
“就是,百里子,看你家媳妇年纪还很小的样子,不如送去学校吧,语言环境还要好些。”
……
……
“不好意思,我可以去下洗手间么?”太过乖巧的祈使句让鹤寺百里子点头,但她似乎忘了中国有个词,叫物极必反。
“不要想让鹤雍来带你走,你的电话被我放在家里的。”鹤寺百里子语气里满是警告,前些天送她去池坊尊流学花道时的小插曲告诉她,此女脸上虽是温顺,可内心的花花肠子,多如过江之鲫。
那天也是她大意,又或许是苏桐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乖巧温顺多多少少蒙蔽了她,她在儿子离开敖碧居后将苏桐从被窝中挖起,带至池坊尊流。
日本花道最为古老的插花流派是6世纪时小野妹子所创的池坊流,它是所谓的日本传统上流及皇室的最为推崇的插花流派,而池坊尊流的创始者正是这位日本花道的创始者小野妹子,为广传授花道所设立的道馆,亦今为止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几经重修。如今的池坊尊流,只接待日本皇室及与皇室一并留存至今的几位古老家族。她的祖上是江户时代的幕府将军,自是身份尊贵。
唐老太太骄傲敬仰又虔诚的地方她媳妇似乎打心底厌恶,可秉着乖巧温顺的商业外衣她媳妇又不能掀桌子走人。于是乎,乘着尿遁以解腿麻之困时,她媳妇背着她将电话打至唐先生处,撒了个小小的娇,便在唐老太太隐忍怒气的黑脸中,功未成身先退了。
百里子流利的汉语让苏桐打心里敬佩起这位婆婆来,像她这样的唐家媳妇才是合格的吧。什么场合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所有的人都是亲切中带着高贵的笑容,那微扬的嘴角仿佛是经过精密测量的弧度,让人感觉平和却不敢接近。
苏桐,你做得来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桐轻声问着。黑亮的长头发被婆婆的佣人绾了个漂亮的花样在脑袋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包裹着纤瘦的身体,她试着露出鹤寺百里子的那种笑容,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苏桐,你果然不行。”她笑着冲自己摇摇头,习惯性的想要摸出电话却又想起刚刚婆婆说的话,她没有电话,要怎么逃脱?
“婆婆,我去点写小点心。”
苏桐轻轻在鹤寺百里子耳边道,后者在看到桌上快空的盘子后点头。目送着一身淑女装的儿媳去了吧台,看她安静的打开点心单,柔美的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恩,就这么多吧。”苏桐将单子还给吧台的主人,这是个私人会所,所以没有太多的闲人走动,大多数事情也是老板自己动手,一般服务生很难来到前厅,所以她得想想办法……
“对了,”叫住老板。
“忘了说,再帮我点一份送到唐氏大楼,给唐先生吧。刚刚出来得急,他的下午茶我忘记做了。”
“送点什么?”三十多岁的老板,穿着精致的和服,是典型的日本女人,小小的嘴角带着温柔。
她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下午茶,更准确点说,她从来不会做这个。
“提拉米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