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义庄验尸

崔婉从锦绣阁回来后，就心情沉重地坐在闺房里。得知父亲遭遇酷刑，她脑中思绪纷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能望着清冷的月光，一夜枯坐到天明。

翌日，天刚拂晓，崔婉就叫醒睡在外屋的小桃，让她去找陈信，说自己有急事见他。

好在陈信住的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赶到了府衙。

当他看到一身男装的崔婉时，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问：“小姐，您这么早寻我，有何事？”

崔婉穿着圆领袍衫，头上裹着幞头，足踏鞋靴，看起来像个小书童。

“随我去趟义庄。”

听到这话，陈信惊呼出声：“啊？义庄可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啊！”

崔婉微微点头，神情严肃的说：“若想证明父亲清白，我们必须亲眼见到歌姬的尸体，了解她的真实死因。”

陈信的其他话都堵在嗓子眼里，现在崔府只有这位未出阁的小姐主事，他实在说不出女子不适合去义庄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咬牙说道：“好，义庄在城外，我这就去准备马车。”说完便果断地转身离开。

小桃实在不敢想象，平日里埋头书本、醉心于笔墨的小姐，竟然如此大胆，她结结巴巴地问：“小姐，这样好吗？”

崔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讲究那些小节作甚！你留在府里，不必随我同去，若母亲和弟弟问起来，就说我还在睡，要晚些起身。”

小桃觉得小姐仿佛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往犀利得多。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崔婉受到的教导都是，做人以善心为贵，做事以尽心为好。

然而在兖州府，李家父子却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学不会奔跑的兔子，就要被老鹰逮住吃掉。

如今，她没有靠山，只有自己。

与其憋屈痛苦的活着，不如对自己狠一点，逼自己做该做的事，走应该走的道。

所谓出路，都是硬着头皮闯出来的。

小桃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姐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塞进怀里，接着毅然决然地走出县衙。

小姐是真的变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哎，至少对眼下是好的。

槐花巷有一座不起眼的宅子，缩在巷角，被门口一棵大槐树遮挡的严严实实。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程力在卯时收到眼线报信，心中犹豫是否要这么早打扰沈副使。

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昨天沈副使看崔小姐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黏得仿佛能拉出丝来。

关于崔家的消息，他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呈报给沈副使？

思量一番后，他小心地推开院门，听到院内传来阵阵声响，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沈昀正在晨起练剑，一招一式都透着杀伐果断，剑身在空中舞动，发出清脆的铿锵剑鸣。

看到程力时，他手中的剑戛然而止，问道：“何事？”

程力笑着回答：“方才耳目来报，县衙刚刚驶出去一辆马车，驾车的是捕快陈信，坐车的是一位年轻人，看着像崔小姐。”

沈昀收剑入鞘，沉声追问：“他们去哪？”

程力回道：“耳目没有马，跟不上去，说是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沈昀略微思索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吩咐道：“备两匹马，你跟我一道出城。”

程力心道自己果然猜对了，这沈副使看着面冷，其实花花肠子也不少。

男人嘛，懂得都懂，随后他就笑着找人备马。

待到天光大亮，一夜好眠的宴礼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嘴里还打着哈欠。

他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吉星高照，阎王居然不在家！”

然后赶紧转身钻回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自此，程力正式荣获沈副使跟班的提名，还被带回了京师。

但那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