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速之客

在回程的路上，崔婉一脸担忧的问：“若明日能拿到联名状，李知府就真的不敢再对父亲用刑了吗？”

沈昀注意到，崔婉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看，好像极其信任自己。

正是这种专注又信任的目光，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扮演军师的角色，为她出谋划策。

他不禁想起宴礼常常抱怨的话：“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老子就活该受你差遣！”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兴许真是这个道理吧。

“只要能签好联名状，便可以提出将崔大人从兖州大牢转到滋阳大牢，要求先就医诊治，再开堂问审。”

崔婉神情有些凝重，忍不住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如果李知府狗急跳墙，趁我们说服乡绅的时候再对父亲用刑呢？他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能把父亲拷打得体无完肤，这李家父子简直豪无人性可言，她就怕将他们激得恼羞成怒，再作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沈昀闻着鼻尖馥郁的香气，觉得心里的防线又瓦解了几分。

他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帮助她并不影响公事，如果崔大人能平安无事地从狱中出来，就会成为杨御史之案的重要证人，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秉公办事了。

想到这里，沈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到崔婉手里，嘱咐道：“这里面有三粒断魂散，类似于蒙汗药，吃上一粒就能让人睡上一天一夜。你可以找人送进去，让崔大人服下，牢头就会以为崔大人是重伤昏迷，这样便可以免于拷问。”

话音刚落，他眉头又微微皱起，担心崔婉的人被李知府盯住，办不成事，接着说道：“不过，崔大人的属下恐怕进不去牢狱，要不……还是由我找人送进去吧？”

还未等崔婉开口说话，沈昀就已经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桩差事，事事替她考虑周全。

陈信和包荣都已经被府衙的人盯住，崔婉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沈昀能主动帮忙，她自然是千谢万谢。

“沈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

沈昀的眼神有些深邃，打断了她的话：“我这人杀孽太重，恐没有来世，崔小姐的报，还是现世还吧。”

“啊？”崔婉有些惊讶，寻常人的回复不应该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吗？

崔婉有些疑惑地问：“现世......我该......如何还？”

沈昀不是李谦之流，应该不能说出什么以身相许的话吧......

沈昀适才只是想逗逗崔婉，但当她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时，竟真的想出了若干种还法。

咳咳，夜已经很深了，他告诉自己不应该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她心烦意乱。

沈昀微微一笑，轻声着说：“来日方长久，定能报前缘，崔小姐不必心急。”

崔婉又厚着脸皮提了个要求：“那个断魂散，沈大人可不可以也给我一粒？”

顶着沈昀探究的目光，崔婉硬着头皮说道：“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也许能用得上......”

沈昀：“靠着睡一觉就万事大吉？”

崔婉眨了眨眼，要不然呢......

沈昀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一遭都交给了崔婉：“这个红罐是剧毒的鹤顶红，无色无味，服下之后必死无疑，没有解药。这个圆瓶是痒痒粉，沾上一点就浑身瘙痒，清水洗就能解。还有这个......”

他耐心地讲解这些毒药的用途，也彻底为崔婉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父亲经常说世事险恶，原来不仅人心险恶，毒药也险恶啊！

这些毒药，有的能把人毒死，有的能毒成半死不活，有的能毁容，有的能失智，毒的五花八门。

果然无毒不丈夫！

崔婉低头靠近，全神贯注地听着沈昀的讲解，生怕记错毒药的用途和用法。

沈昀只觉鼻尖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耳朵酥麻，手心也痒痒的，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不成是痒痒粉洒了？

看来回去得洗个澡。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临近县衙门口，车夫出声提醒：“小姐，我们到了，您该下车了。”

崔婉应了声好，随后问沈昀：“父亲说的书信，我要现在拿给你吗？”

沈昀本想说不急于一时，却被一句稚嫩的话打断。

“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崔俊轩自打知道姐姐出门，就一直眼巴巴地蹲在门口守着，生怕姐姐会遇到危险。

哪想这一等，就从日落时分等到了明月高悬，他小小的脑袋里不停地胡思乱想。

姐姐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这么晚会遭遇什么？

崔婉掀开车帘，震惊的问：“轩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崔俊轩揉了揉发麻的腿，满脸担忧的说：“姐姐不回来，我担心得睡不着，只能在门口等你。”

他边说边往车里望，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

见有男人深夜在姐姐车上逗留，崔俊轩当即怒发冲冠，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跑！

“是不是你欺负我姐姐？呜呜......”

崔婉立刻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回屋再说。

沈昀做官这么多年，虽然被无数人骂过，被小孩用目光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头一遭。

他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更况且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崔婉的堂哥，进府应该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