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联名上诉
沈昀的话分散了崔正民的注意力,他反复咀嚼着这五个字,思路也逐渐明晰起来,就连伤口处的疼痛感好像都弱了几分。
崔婉看着沈昀手法娴熟地剔除伤口上的腐肉,又撕开自己的里衣,为父亲上药并包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处理好了伤口。
尽管崔正民因剧痛而全身颤抖、满头大汗,但脸上的神情却带着雀跃,问道:“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借助士绅和乡宦的力量来为自己制造声势?”
处理完伤口,沈昀才接着说:“崔大人可有熟识的乡宦?”
经沈昀的点拨,崔正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说道:“滋阳县人杰地灵,英才辈出,现在还有四位告老还乡的进士和两位秀才在世,其中杨锡贵曾官拜兵部侍郎,王佑官拜都察史,在县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过去的三年间,我时常去拜访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彼此之间也算有些交情,可以一试。”
沈昀心道,崔正民也是命好,小小的滋阳县居然有这么多位衣锦还乡的官吏,还有官拜三品以上的。但凡哪位大人替他说话,连巡抚都得仔细掂量着办,轻易可没人再敢对他下手。
若魏御史能及时赶到,想必脱罪并不难。
听了半晌,崔婉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士绅和乡宦通常都是致仕的官员及族人,虽然他们官位不在,但在当地极具号召力和影响力,他们的意见甚至能够左右官府。
如果这些人能联名呈文,父亲便不会再无故受刑,也可以对李知府形成震慑。
想到这里,崔婉心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向沈昀直直望去。
沈昀被这双瞳剪水的眸子盯着,顿时觉得耳朵发热,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声:“崔小姐可想好如何写联名状?”
这句话让崔婉马上回过神来,自己刚刚想的太入神,竟忘了询问在酒楼发生的事情。
“父亲,官差说您在翠香居醉酒,还失手打死了歌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崔正民深深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的说:“此事说来真是冤枉!当日,李知府宴请我和姚知县,我本不愿赴宴,但李知府却说不久之后我们就要成为亲家,这是一场家宴,如果不去就是对他家二公子不满意。我也是迫于情面,怕坏了两家和气,下值后便前往翠香居赴宴……”
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场宴席竟会是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平日里,无论他去哪,陈信都会同行,可偏偏那日有多个村民报案,说自家小孩失踪,陈信便急冲冲地带着府衙里的捕快一同寻找孩子。
那日李知府催的急,崔正民也没多想,就独自去赴宴。
一开始,宴席还算正常,酒过三巡,李知府突然说要如厕,姚知县也紧跟着一块去了,独留他一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崔正民感到一阵头昏脑胀,随后就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自己就被关进这座骇人的牢狱中。
李知府陷害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他与姚知县相互勾结、互为证据,自己又没有证人,所以才申冤无门,陷入绝境。
崔婉问道:“所以,父亲根本没见到歌姬?”
崔正民斩钉截铁的说:“至少在我清醒前是没见到的。”
崔婉看了沈昀一眼,见他正垂眸深思,便将这几日查到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她轻声细语的说:“我和陈信去义庄验了尸,发现歌姬是被人掐死的,父亲那时晕厥,根本没有杀人之力,凶手定然另有他人。”
崔正民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喃喃自语:“歌姬是被掐死的?李知府既然能用歌姬陷害我,那他必然知道歌姬的真实死因。”
在刑部多年,他对案件有着敏锐的洞察力,直觉告诉他,歌姬的死因多半与李家相关。
崔婉继续说道:“陈信还查到,那歌姬的兄长嗜赌如命,因欠了赌债,五年前将妹妹以十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昨日,其兄长还大张旗鼓地置了新房子,买了两个下人,想来是有意外之财。另外,丢孩子的村民近日手头也颇为富裕,又买肉又裁新衣,显然有了进项。”
这些线索的指向性都很强,足以证明案子存在疑点。
沈昀却提醒道:“在魏御史未到之前,有些关键证据不要提前暴露,以免被李知府毁尸灭迹。”
崔婉不解的问:“那我要如何写联名状?”
沈昀冲她笑了笑,压低声音嘱咐起来。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办事之老辣,连崔正民都佩服不已。
但他没想明白的是,沈大人为何要如此帮他?
难道是陛下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