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朋党之争

男人和女人独处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沈昀一时间有些局促，连续喝了三杯茶，用余光瞥见崔婉有些出神，才缓缓说道：“我让周煜找了军营里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崔知县应该会先接受医治，不会那么快回府。”

他的话让崔婉顿时回神。

眼前的男人本就生了双桃花眼，如今神情温和，面上带笑，竟给人一种温柔又多情的错觉。

想到传闻中他的雷霆手段，崔婉敛了敛神，柔声道：“多谢沈大人帮忙筹划，家父才能顺利回府。”

她抬头望向沈昀，如果不是他恰巧路过滋阳县，自家人只怕会被李知府生吞活剥，毫无反击之力。

但她始终不明白，沈昀为何要这般帮忙，或者说自家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相助的？

他可不像是助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由于崔婉不解的神情太过生动，沈昀一眼便看了个透彻。

他垂眸浅笑，“你是不是觉得，助人者，必有所求？”

崔婉面色一红，这人怎么反应如此之快，还偏偏要说出来。

沈昀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我只是觉得，欲利己，先利人。崔知县若能平安脱罪，日后杨御史的案子要被深究，也能做个证人。”

“沈大人是不是觉得杨御史的案子暂时不会有结果？”

沈昀看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杨御史的案子并不难查，但陛下不仅派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前来查案，还暗地里将你派过来，显然不认为能轻松查出真相。”

沈昀故意压低声音，质问道：“妄议陛下，可是大不敬之罪。”

崔婉端起眼前的茶杯，面色平静的喝了一口，而后说道：“沈大人既然屏退了他人，不就是想听我说真话吗？”

沈昀话语一滞，她好像并不怕自己，还总能从自己口中套话，然后堵得他哑口无言，这可不是好事。

或者说，对于他按察司副使的身份不是好事。

相处这些时日，他越发觉得崔婉与寻常女子不同。

看起来柔弱似水，实则一身傲骨，关键时刻又能屈能伸。

虽不是极致聪明，却也精于谋算，一旦认定什么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初看像幽兰，细看像秋菊，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肯吹落北风中。

他突然想起陛下闲聊时说的话：“美人分三等，三等在皮，二等在骨，一等在气。其魅优在骨，次在相，若是遇到气质和风骨俱佳的女人，抢也要抢回家。”

抢回家？

沈昀暗自摇头，提刑按察使司明争暗斗不断，定远侯府更是波云诡谲，他自己都要勉力生存，如何护得住一个七品县令之女，除非......

“你可知杨御史的案子为何查不清楚？”

崔婉犹豫了一下，“难道背后有碰不得的人？”

沈昀没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问道：“你如何看待储位之争？”

崔婉哑然：“储位之争难道不是妄议朝政？”

“反正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妄议一下又如何？”

崔婉：......

你位高权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只知道陛下有五位皇子，大皇子为宸贵妃所出，太子为正宫皇后所出，二皇子和四皇子皆为惠妃所出，三皇子乃是陈昭仪所出。据说大皇子和太子各有拥趸，争的不分高下，惠妃娘娘性情温和，不喜争斗，所生的两位皇子一位善文一位善武，口碑颇佳，三皇子相对弱势，唯太子马首是瞻。”

崔婉的声音十分轻柔，讨论皇子是大逆不道的事，她心里有些紧张，说出来的话也透着软意。

沈昀听在耳朵里，好像一团棉花弹在心尖上，又酥又麻。

他木着脸点了点头，心想崔婉虽身居县城，但朝堂上的事倒也清楚，看来崔知县教的不错。

“那你觉得杨御史之死是何人手笔？”

崔婉只觉喉咙有点干，这是她能说的吗？

沈昀又给她添了点茶水，鼓励道：“只有看清真正的敌人，你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崔婉知道他在引导自己，故沉下心来分析眼前局势。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郭巡抚，李知府应该也是他的人。

巡抚若是得圣意，便可加封六部右侍郎衔，待升至左侍郎，距离尚书就是一步之遥。

听父亲说，兵部尚书再有几年便要告老，六部尚书又是皇子竞相拉拢之人，有些答案便呼之欲出。

郭巡抚虽然没有明确站位，但父亲常说滋阳县盛产桑蚕，绢绸优于邻近诸县，年年绢绸都会被李知府抽调一大部分送往青州诸城。

青州诸城乃是宸贵妃的老家。

她轻声问道：“难道是大皇子？”

沈昀笑而不语，没想到她竟能猜得出来。

他突然觉得崔正民也不单单是个直臣，至少大势上还看得清，否则崔婉也不会这么快猜出来。

“近两年太子势头正盛，陛下仍在壮年，自然不会坐视皇子势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