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后半夜我基本无眠,主要原因还是担心靳逸明的病。好在他的神情虽然比较委靡,但体温终究没有上升。可能是鼻塞的原因,微张了嘴帮助呼吸,灼热得发异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更令我睡不着。
天光透亮时靳逸明醒来,见我大大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怔了怔,脸上逸开一层笑意,将被子拉扯上来遮住嘴气,说:“赤脚医生,我的烧已经退了。”
“你才是赤脚医生。”我好气又好笑,把他嘴上的被面掖到下巴下,覆手他额头。
嗯,还算好,起码没升高。
左右是睡不着了,我撑身准备起床。
“杨柳。”靳逸明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回身,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等了五秒,他挪开目光,伸舌舔了舔嘴皮,“我想喝点水。”
我张张口,骂人的话在嘴边打个圈,因着眼前人是靳逸明,所以,终还是又溜了回去。
如果,有够恶毒的话,我希望他被自己吞下去的话呛得连咳一个小时。
吃过早饭后,靳逸明说想在镇上转转。
我正要帮他装假肢,他摆手,“用轮椅吧。”
真是稀奇!我挑眉。靳逸明自尊心强,而且,相当重视外表风仪,除了在家,哪怕只是买包烟,也要强忍假肢的不适,穿得笔挺笔挺地出去。除非是我看他的模样实在有够虚弱,挽袖叉腰悍妇般跳骂,他才不得不坐轮椅由着我们推进推出。
今日是什么日子,令靳逸明转性如此?
我只觉得昨天下午硌入心底的一粒冰沙,随着这十几个小时的滚动,已团成了一个硕大的雪球遥遥压来。
可无论镇定或恐惧,迎击或后退,我都不能在他面前表露。
我不仅给他换了轮椅,而且,重回卧室,花了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打扮。
等我再次出来时,原本青汤挂面般的披肩直发已经被一枚梵格尼丽的水晶盘卡绾得高佻齐整,耳际有几缕发丝滑落下,耷在大红色毛织连衣裙的高领内,蛰痒了我,情不禁歪头蹭痒。
“我好看吗?”我笑着问他。
“嗯。”靳逸明哑声应,继而,僵直转头,“走吧。”
“等等,”我把左右两只手各握着的香水伸到他面前,“你说,我是用Dior的‘魅惑’,还是,香奈尔的‘邂逅’?”
靳逸明目光深深看我。
我天真无邪回视他。
“都行。”
“听你的,一起用。”我双手交叉,将两瓶香水的喷头对准颈肩。
正要摁下去,靳逸明厉声喝止,“杨柳!”
我眨着清亮的眼睛看他。
“还是不用了。”他的声音很硬,一个字一个字象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微笑耸肩,将两瓶香水交给一旁的吴姐,重重地说,“如你所愿。”
在河畔的草坪上,我们果然碰到了纪兆伦,和他母亲、侄儿小贝。
还有他的姐姐纪月茹、姐夫王墉呢?我眺目望向他的后面,没人。
出了那么桩麻烦事,纪月茹定是跑得比谁都快,怎么可能不来?
不得不承认,无论有没有思想准备,我都没兴趣去打量离婚三年后的纪兆伦。
A市太大,从东到西,开车也需要近两个小时,更何况三年来靳逸明刻意的隔离。所以,我和纪兆伦虽在同一个城市,但细算起来,差不多已有两年多未见面。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年春天。靳逸明半花钱半花关系,请来全球久负盛名的钢琴师道格维莱开小型音乐会,嘉宾限额两百,门票只送不卖。纪兆伦的姐姐纪月茹,是那种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标榜阶层的机会的女人,她逼着王墉以税官的身份向其中一得票的企业家施压,硬生生夺过两张。
是的,那是我和纪兆伦距今最后一次见面。
为那事,靳逸明一直心存歉疚,甚至与那位好友企业家断了生意往来。却丝毫没计较,自己在那场音乐会上,遭遇了多大的打击和失落。
我的心因回忆而被生生撕开。
又是纪兆伦!
“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