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除夕
自黄家村回来后，小j和净远之间的电话一下子多了起来。这几年里，两人间复杂的纠葛一明朗，所有的心里话也开始畅所欲言。净远没有了躲闪，小j也不再赌气。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时他们也是这般相亲相爱。
每次小j在寝室里跟净远打电话，总会惹来室友们的调侃：你是在跟男朋友打电话，还是在跟哥哥打呀？
每次小j打电话的时候，赵雅总会停下手中的事情，屏气倾听着。几次下来，小j发现，赵雅对净远好像有份特别的关注。这份关注，让她有点不安。
放寒假后，小j和清清一起回到黄花岛。今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陪黄镛过年了。岳风帮黄镛来询问她时，她一口就拒绝了。万一黄镛也像上次那样，色性大发，她岂不正好羊入虎口吗？再说，世上所有的缤纷色彩，都不及哥哥那一抹灰色的身影。而那灰色身影，正在黄花岛等着她。
过年前这段时间，净远的寺里出奇的忙。年终法事多，而且来寺里“谢年”的信众，整天只多不少。
净远忙，小j也忙。包婶要在寺里干活，采办年货的任务，就落在了她们两姐妹身上。大年三十那年，她们还帮包婶准备了一大桌的谢年菜，谁备晚上抬到寺里去上贡。
大年三十晚上，夜幕刚降临，包叔包婶就抬着谢年菜去了寺里。小j和清清怕他们忙不过来，也跟着去了。
“谢年”是本地的一大风俗，就是准备了鸡鸭鱼肉等一桌菜，焚香孝敬菩萨，感谢菩萨赐给的一年的收成。谢年家里要谢，寺里也要谢。嘉祥寺又是本地有名的大寺，所以这个镇上百分之六十的人家，会选择到这里来上贡。而每年除夕的晚上，谢年的人流会达到顶峰。
大殿的每个角落都燃着香烛，弥漫的烟雾混杂着鱼肉的腥味，和人声的喧嚣，刺激着小j的五观。包叔和包婶还在排队等着上贡，他们让小j和清清去殿外透透气。
小j和清清坐在殿外的石板凳上，看着大殿里绰绰的人影，知道今晚不挨到午夜，他们是回不去的。
“小j，”净远的声音从嘈杂的人声中响起。小j抬起头，发现哥哥正从香客中间挤出来，往她方向走来。
小j心里一喜，脸上立刻挂上了晶莹的笑容。
“这么冷的天，怎么呆在外面？”净远一边心疼地埋怨着，一边握了握她的手，“你看，手那么冰――人那么多，你们还早着呢。快到我屋里去呆会儿，再喝点热水。”
净远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围脖，给小j围上。手指碰到她冰冷的脸颊时，净远又一阵皱眉。
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清清，故作不满地打断了他们，“喂，净远哥哥，你也太偏心眼了，没看见我也没围脖吗！”说着，便夸张地把脖子伸了伸。
净远一愣，环视了一下周围，马上把人堆里的净汇喊了出来，“净汇，你把围脖给清清戴……”
净汇连忙捂住自己的围脖，求饶地看着清清，“我身子很单薄的……”说完，便一溜烟钻进了人堆里，跑掉了。
清清鄙视了一下净汇的背影，朝净远笑起来，“净远哥哥，我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冷。”说着，她便把自己羽绒服的帽子戴了上来，又把拉链往上拉了拉，说，“你看，比围脖还保暖吧！”
净远对她微微一笑，又疼爱地看向小j，“和清清一起到我房间里呆会儿，我先去忙了……”说完，又深深地看了小j一眼，才转身匆匆离开。
小j目送着净远的背影。等净远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回过头来，看向清清，“走，咱们到哥哥房间里呆会儿，叫包叔等会儿喊我们一声。”
“姐，你去吧。那是和尚房间，我可不去――你们是兄妹，不一样。”清清连忙推辞。
清清这么说，倒不是真的因为她有多矜持。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平时净汇房间进进出出也没少跑。这几年，小j和净远之间的亲密，她是看得最多的。等会儿，净远肯定会去房里看小j的，到时候，她岂不显得很多余。
小j不忍心把清清一个人丢在这里，而且清清一下子变得矜持起来，也让她有点不习惯，于是便打趣她说：“哥哥的房间，你小时候不也常去吗？还老说哥哥以后会爱上你。”
清清好气地拍了她一下，“喂，现在我是大姑娘了好不好！再说，净远哥哥眼里，除了你还装得下别人吗！”
小j一愣，脸微微一热，她不是很明白清清话里的意思。对她和净远的关系，她不知道清清知道多少。自从上次清清问她，跟净远是不是亲兄妹后，她总觉得清清知道点什么。
“哥哥从小就很疼我的……”小j试图把话含混过去。
“这倒是，”清清嘴角也挽起一个温馨的笑容，“小时候看净远哥哥那么疼你，我还怪妈妈怎么不给我生个哥哥。后来在你读高二那年，我忽然发现，净远哥哥对你的好有点不一样了。那时你老抱怨他不理你，我倒觉得他其实是更爱你了。他看你的眼神，我也说不上来，看似很平和，其实很矛盾……”
小j静静地听着，清清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她心里嗡嗡作响。一股感动的暖流，自心底涌起，流遍全身。哥哥对她的心意，旁人都看得明白，偏只有她看不清。
“姐，你去净远哥哥房里吧，我去找净汇。这家伙，居然不肯把围脖让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清清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小j肯定也不会去的。便故作去找净汇，起身朝大殿走去。
见清清走开了，小j也朝净远的房间走去。清清从人缝里偷瞧着小j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担忧：如果小j和净远不是亲兄妹，他们以后会怎么发展？
在小j的身后，清清看到另外一个人影，也朝同一方向走去。那个人好像在跟着小j。
寺里灯火通明，清清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不是黄镛吗？他怎么在这里！
……
小j在净远房里开上空调，脱掉外套。她掀开窗帘，俯瞰了一眼寺院。寺里的人流只见多不见少，全寺的僧人今晚都别想睡了。绰绰的人影中，她好像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她定盯去看时，那个身影又不见了。小j嘲讽地一笑：黄镛怎么可能在这里！他现在说一定正温香软玉抱在怀呢！
室内温度渐渐升高，小j睡意袭来，忍不住趴在了床上。
小j被一阵喧囔声吵醒时，发现房间里是黑的。灯和空调都不知什么时候关的。幸亏寺里烛火密集，烛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室内依稀能辨出些轮廓。
喧囔声是从寺里传来的。小j掀帘看下去，只见寺里人声骚乱，僧人们正持着蜡烛奔向大殿。各个大殿的灯光都灭了，光源全来自蜡烛和油灯。
小j按了下电灯的开关，果然也不会亮。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然后门被轻轻推开。净远一边点起手中蜡烛，一边走了进来。待看到小j时，他的眼里全是笑意。
净远把蜡烛固定在桌子上，然后拥住小j，“还得好几个小时才能轮到包叔，你先睡会儿。”
“你不怕师父就在门外？”小j促狭地笑着。
“怕，当然怕了，”净远的脸微微严肃了起来，“哥哥倒不是怕别的，只是怕伤师父的心。如果他是我们的爸妈，我也不会这么怕惹他生气。小时候的事，你可能不太记得了，师父真的为我们付出过很多。”
“我知道，哥哥，其实我也怕伤师父心的。”小j黯然地说。
“唉，总得惹师父生气的。等你一毕业，咱们就告诉师父，好不好？”说着，净远便深情地看向小j。
“哥哥，你有后悔当和尚吗？”小j问。
净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对师父的感恩和崇拜，未来的事没有想太多，一心只想把你养大，没想到你一长大……”
“就想永远占为已有了，是不是……”小j接口说道，一边咯咯笑着。
净远一把抱起她，然后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是呀。我可不想把小j送给黄镛。小j不高兴的事，哥哥以后再也不做了……”
烛火微摇，窗帘上映出两人拥吻在一起的影子。喃喃的低语，伴着亲吻的声音，透过窗缝渗到了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