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女主(四)
贤妻女主(四)
栀子笑眯眯地看向罗成礼:“罗管家,娘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你还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我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罗成礼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说点什么挽回局势,可是,他脑中半点想法都没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呆愣愣地目送着栀子离开。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栀子会因为看到他形迹可疑,拦住他,询问他来到这儿是有什么事要做。他支支吾吾地将“安胎药”推出去,又在少奶奶准备喝下时及时阻止,暗示她:这药好像有些不对,少奶奶最好确认过这药没有问题再入口。
等少奶奶发现所谓的安胎药实际上却是堕胎的猛药,因此而迷茫不安,想知道老夫人的恶意从何而来之时,他就可以将一些风言风语传入少奶奶耳中,让栀子知道,老夫人怀疑她不忠,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有别的父亲。
与此同时,他也会用相似的方法,让厉蒴以为栀子心虚,偷偷给自己准备了堕胎的药。
到时候,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更紧张。指不定光是为了自保,少奶奶就会离开沈家。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孩子“不小心”没了,她们也只会怀疑彼此,不会觉得是他下的手。他不仅可以除去麻烦,还能保证自身安全。
可是现在……
要是一会儿厉蒴知道,是他给栀子端去了堕胎药,害她失去了她的宝贝孙子,他一定没个好结果。搞不好,会被厉蒴用私刑处置。在被发现前逃走,或许比较安全。可是,他都已经在家里潜伏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了,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想个办法,必须要想个办法。对了,找个替罪羔羊出来就是了!那老东西向来很信他的话,应该能蒙混过去!
当天夜里,罗成礼已通过花言巧语和威逼利诱,找好了一个最合适的对象,替他承担怒火。
只要少爷的院子里乱起来,有人将大夫请回府中,他立刻便押着人处理此事,务求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他极为忧虑地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天黑熬到天明,沈煦卿的院子里始终没传出半点动静,安静得跟死了人一样。
这让罗成礼愈发不安。
他很确信,有什么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甚至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那一步。
等……等过上一天,他得再去主院那边探探情况。
睡在主院的沈煦卿确实觉得,他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从得知自己“怀孕”后,他一直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像是陷在一场噩梦里,怎么都没办法醒过来。
他甚至不知道,那一轮崭新的太阳,究竟是何时升起的。
直到栀子端着一碗粥回到房间,他才猛然觉察到时间的流逝。
他张了张嘴,可口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栀子将菜肉粥放在床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的责怪之意:“少爷,你也真是的。前段时间我因为这孩子,吐得那么厉害时,你一直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吃一点,就当是为了孩子。可是现在,当这孩子出现在你肚子里时,你怎么不记得要吃饭了呢?做人,可不能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盯着栀子看了好半天后,沈煦卿的眼睛才终于真正聚焦到了她的身上,飘飞的意识也缓缓回到了他的身体中。他忽地一把攥住栀子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栀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之前跟我说的,只是玩笑,对不对?我是男子,又怎么可能怀有身孕?这不管怎么想都太离奇了!”
他刚表达完质疑,菜肉粥的味道有些突然地钻进了鼻腔。
粥里其实只加了一点细碎的肉丝调味,肉的香气少到近乎于零。可在沈煦卿闻起来,那股味道却浓烈得像是面前堆着一大盆已经腐烂生蛆的烂肉。他再克制不住,扶着床沿想要呕吐,但他毕竟已经有将近一天没吃东西,除了胃酸,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酸上泛灼伤了食管,他只觉得从嘴里往下到胃部,每个地方都难受得不行。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擡头看向栀子,显露出几分脆弱:“我……我难道真的……怀了孩子?”
“当然是真的。我说大少爷,你怎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现实?”栀子将装着粥的碗塞进了沈煦卿的手中,态度显露出几分强硬:“好了大少爷,先别纠结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了。你先把粥喝了,要是饿着孩子怎么办呢?”
沈煦卿都已经将碗端起来了,突然之间又觉得,他不该表现得如此配合。他带着几分怒意,一把将粥碗掀翻在地,往日里的温和荡然无存。
“栀子!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
栀子挑了挑眉,笑笑:“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昨天,就在这间屋子里,分明是你自己说,愿意为了我分担的。要不是少爷真心实意地想帮忙,这件事可成功不了,怎么现在又成我的错误了?难道……少爷曾说过的爱我、愿意同我一块儿承担,都是骗我的?欺骗无辜少女的感情,那你真是很坏、很过分了。”
“你、我……我当然……”沈煦卿口中的话卡了好半天,他终于想到,他没必要非得按照栀子的话说。
他立刻将话题改到了自己想说的部分:“与那些事情无关。你既然是这孩子的母亲,你就该对他负责。”
“我负责了呀?我这不是在负责了一个多月后,又给孩子找到了一个负责的父亲么?”
沈煦卿还想再说些什么,栀子却没有继续和他废话的心情了。
她站起身来,退到一个沈煦卿伸手也触碰不到的位置,收起装出来的友善态度,冷冷开口道:“别挣扎了大少爷。这孩子,已经彻彻底底属于你了。帮我做成这件事的大师算过,你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儿子,就是现在你肚子里那个。是委屈自己受八个月的苦,把这孩子生下来,还是让整个沈家后继无人,让你可怜的母亲因为没有孙子日日夜夜以泪洗面,让你无脸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你随便选。新的菜肉粥一会儿会送过来,吃不吃的,你自己看着办。”
言毕,她再不停留转身就走,就算听到身后瓷器被砸碎了一地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也没乱,走得极为坚定。
栀子在看剧情时就觉得,沈煦卿表现出来的温柔与美好,薄弱得像是一张纸。
堂堂沈家大少爷,书读了不少,生意也经营得不错,却偏偏搞不定家里妻子和母亲的关系?怎么可能?
真要论起来,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现在矛盾中的,是厉蒴和原主,两人矛盾不少,却有一个共同点——都很爱他。
所以,厉蒴只为难自己的儿媳妇,绝不牵连沈煦卿;原主也尽可能将所有的不顺之事一人承担,不让沈煦卿为此费神。因为两人的贴心,他才能在一边,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当初先对府中丫鬟动心的是他,等原主嫁给他后,不负责任,让原主受尽委屈的也是他。
原主爱他,所以愿意受着,栀子就没原主那么好心了。
不把沈煦卿拉进这场戏里面,成为戏剧的主角,怎么让外头的原主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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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沈家。
自然,所有人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怎么可能?
但随着沈煦卿的腹部逐渐有了较为明显的弧度,他们不得不信了。
厉蒴刚知道这件事时,还在养病。最开始,她是想用身体不适这种借口锁上院门,避免与栀子见面,省得自己真的被气死。但养着养着,她真开始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头晕眼花,腰疼腿疼。
她听到下人说儿子怀孕了,嗤笑一声,又躺了回去。她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栀子骗她出院子,好继续使唤她做这做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