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负卿千行泪(1)
敲了很久,门从里面拉开,舒雅看见是沁水,面如寒霜,“你来干什么?他还没把你送走?”
沁水一哆嗦,原来,原来刚才辰哥哥欲言又止,是要把自己送走!
昨晚他刚睡了她,今日便要赶她走!
难以言喻的凄凉和惨淡席卷而来,沁水摇摇欲坠,怀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她赶紧蹲下去捡拾,顺便抹去了汹涌的眼泪。
舒雅冷冷扫她一眼,准备把门关上,沁水往前一扑,跪在地上撑住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沁水用肩膀死死抵住门,不让舒雅关门。
舒雅正要发火,突然想起沁水哑了,有话也说不出。
无法,她将门开大,冷冷道,“进来吧。”
走进室内,舒雅径自在一张书案之后的锦垫上落座,什么也不说,冷冰冰地看着沁水。
沁水垂首低眉,慢慢走到舒雅面前,将书案上的书册挪开,将自己怀里的文房四宝,一一摆好。
然后自己拖了一张坐垫,用非常规矩的姿态,跪坐下来。
先从怀里拿出一张藤纸,双手呈给舒雅,螓首低垂。
舒雅先不接,眸光冷戾慑人,逼视了沁水一会儿,才慢慢接过。
当她展开藤纸开始看,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层悲伤的怒意,缓缓地升上面颊。
是扶日给萧辰的亲笔信:
“本汗以二十万军,助君成大业。
愿与君结金汤之盟好,缔旷世之姻缘。
本汗有二女,皆本汗心头之肉,掌上之珠。
愿以二女,亲连两国,侍君巾栉。
二女须一人为皇后,一人为贵妃。
亦或二人皆为皇后,君其审之。
愿君善待吾之爱女,勿负其中任一。
君欲荡平宇内,一统四海。君之圣德如舜,愿本汗之二女,如娥皇女英故事。”
当看到最后一行,娥皇女英四字,如一柄尖刀刺进心脏,绞出难忍的剧痛。
本来她一直自信,在父汗心中,她的地位绝对超过沁水。但是现在,沁水以身相救父汗,显然,沁水在父汗心中,已经与她并列。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她,她同样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父汗的生命。
但问题是,她没有那么幸运,上天没有赐给她这个机会。
抑制住心底翻涌的悲意,舒雅盯着沁水,“你给我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这是父汗写给萧辰的,又不是写给我的。”
沁水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写道,“辰哥哥看信之后什么也没说。大概他很为难,不知道谁为皇后,谁为贵妃。皆为皇后,又不合礼制。”
舒雅冷冷看着沁水,嘴角慢慢扬起嘲讽的笑意,然而她的眼神却无比悲凉。
看来萧辰果然存了两女都要的心思。他在敷衍她,他许的诺言全都是敷衍,拖延时间。
他刚才对她说,立即把沁水送到郝城郡的军营,看来也是权宜之计。一旦得了天下,他便可以拿出父汗这封信,堂而皇之地将沁水纳入后宫。
岂止沁水。一旦得了天下,为了笼络南方士族,他大概还会纳入一批新的妃嫔。到时候,就不只是三十七妃了。
他曾对她承诺,不会再和沁水有任何纠葛,却在沁水到达当天就跟沁水睡了。
既然他是这样不守然诺的人,那么,他承诺立她为皇后,看来也是靠不住的。一旦他得了天下,他就不再需要、也不再惧怕父汗,届时,他可以用任何理由来拒绝履行承诺。
她如今终于知道,萧辰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美好。她曾经以为,他跟兰韶云不同,跟高君琰也不同。他冷硬而刚直,就算是打她,恨她,却绝不会骗她,绝不会利用她。
现在看来,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你以为你干净,你睡过多少男人!朕没觉得你恶心,你倒觉得朕恶心?”
虽然是吵架时的气话,但正因为是急怒间,未加思索的话语,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看来,她不过是他的泄.欲.工.具。仔细一回忆,与他的相识,相恋,全都是直接从肉.欲开始。
第一次见面的当晚,他就占有了她。
五年后,他打败并且擒获了她,将她召见到德阳殿东堂,也是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占有她。
肉.欲,再加上需要她父汗的兵力,所以才把她强留在身边。
再加上这几个月她尽心竭力地服侍他,他大概也很享受这种照顾。
可是爱呢?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爱?
他若爱她,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她因为爱他,每次看见他痛苦,她心里就跟剜心一般。
她绝对不会去做任何让他受伤的事,可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