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负卿千行泪(2)
沁水走后,舒雅立即开始整理行装。看见那十多个各色玉瓶,她愣了一下。
刚刚退去的泪水,再次奔流。
这是他送她的生辰寿礼。
“我们生一个黑眼睛的男孩,一个紫眼睛的女孩。”
“为什么不生一个紫眼睛的男孩,一个黑眼睛的女孩?”
甜蜜的记忆,却变得像利刃般刺痛肺腑。
然后又在绣枕下发现了那幅画。
她跑来找他时,高君琰送她的所有礼物,她全都付诸一炬,唯有这副画像,她一路都贴着自己的胸.ru放着。
默默凝视这幅画像,心中涌满万分的不舍与眷恋。
画得多么神似啊,一眼就看得出不是高君琰。
只有辰的剑眉,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是飞扬入鬓的,而他是深深压低的,因为浓眉低压,显得下面的眼睛,极深极深地凹进去。从侧面看,眉棱骨很突出,非常有气势和棱角。所以,虽然是纯种的汉人,却很有点高鼻深目的味道。
这幅画,她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终还是狠狠心,将它放回了绣枕下面。
萧辰早就给过她出入的符节,平时萧辰忙于军务,舒雅有时会凭着符节,到武州城中闲逛。
德赤到达之后,也被赐予符节。
所以,舒雅和德赤凭着符节,很容易地出城。
出城之后,他们却往吴越国方向去。
因为舒雅判断,萧辰应该会朝大漠所在的西边,或者南楚所在的南边,这两个方向派追兵。
他应该料不到,她会从吴越国绕行。
武州治下有十来个郡县,如今都已为萧辰所攻占,十个郡县均有驻军。所以,当时舒雅才要求沁水住到郝城郡的军营。
舒雅和德赤准备先往东去,绕过东边三个郡,一路向北,然后再从萧辰的大后方,向西行去。
他们现在往东走的路线,正巧是从吴越国到南楚常走的那条路。
断雁西风,衰草连天。斜阳霜树,万里秋江。
两匹马沿江奔驰,任江上风寒,拂衣猎猎。
一匹马是飒露紫,另一匹是德赤的黑马。
萧辰目前没有水军,所以,江岸边并未设防。
沿江跑了一天路,尚未遇到追兵。
眼见天色渐晚,冷照西斜,舒雅和德赤决定寻找落脚处。
他们不敢进城。他们的符节只能在武州城出入使用,虽然现在附近的城池都是萧辰的,但符节并不通用。只有萧辰及其最心腹的将领才持有通用符节。
打马转上另一条道路,驰了不久就进入一片山地,斜阳之下,千山万岭,铺红映紫。
山坳处点缀着一簇簇村落,正是炊烟袅袅,晚树苍苍。
萧辰军纪严明,秋毫不犯。所以,虽然是沦陷区的百姓,南楚的村民依旧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片向阳的斜坡下,秋柳萧疏,平屋数间。德赤和舒雅挑了其中一家小院落,系马院外,推开柴门,前往借宿。
战争刚打起来的时候,这家男主人被征为兵丁,丧命疆场。
如今这家人只剩寡妇和公婆,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公公婆婆都卧病在床,里里外外全靠年轻的寡妇操持。
舒雅他们进来的时候,寡妇刚刚做好饭,于是邀请舒雅他们一起吃。
舒雅出来时带了不少金银珠宝,自然少不了拿出一点给寡妇,感谢她的收留款待。
这寡妇姓连,瞥了一眼舒雅放在木案上的金锭,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个金锭,足够他们这种人家两年的口粮。但连寡妇却没表现出一点贪婪、感激或者喜悦,倒让舒雅刮目相看。
连寡妇要伺候公婆先吃,所以食案边只有舒雅和德赤两人用餐。
木案,陶盆,野菜,糙米粥。
“德赤,我父汗身边,有没有特别得宠的侍妾?”舒雅一边端起粥盆,一边问德赤。
她想事先了解一下父汗周围的情况,回去才好相处。
德赤闷头想了想,说道,“可汗身边有十来个侍妾,但他好像对谁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得宠的――公,小姐,你怎么了?”
舒雅刚喝了两口粥,胃部一阵翻腾,“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时,刚伺候完公婆的连寡妇从里屋走出,见状站住了。
舒雅怕她以为自己嫌弃饭菜粗陋,连忙拼命忍住呕吐感,紧紧捂着嘴,死死地咬着牙关。
然而,胃部的翻腾一阵强似一阵,翻江倒海般往喉咙涌,那股喷射般的力量,终于遏制不住,舒雅霍地起身,跑了出去。
德赤满面担忧,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