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不该带她来的
第97章不该带她来的
“别动,”肌理分明的小腹绷出凌厉线条,男人声音微哑,“再冻下去,明日该肿了。”
温凝只觉冻僵的指尖先麻后暖,蜷着的身子也渐渐舒展了。
最后换上熏香的干净衣裳,细软料子裹着暖意贴上来,竟让她恍惚觉得,方才知晓的那些锥心之事,或许只是场梦。
男人用锦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穿着中衣躺在她身侧。
见她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褪去了方才的青白,他这才柔声问道:“凝儿所闻何事?可与本侯说说?”
温凝点点头,示意他将桌案上的小册子取来。
男人依言起身,取过那本巴掌大的册子。
刚翻开第一页,他的眉峰便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爬满墨迹,有字有画,像是稚童的涂鸦,字不是少了一点,便是缺了一横。
有时是两个小人对着笑,有时是独自一人偷着哭,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当对话。
他耐着性子翻了几页,连蒙带猜也看不懂,倒像是个识字不多的人,想到什么便随手记下似的。
温凝擡眸,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凝儿讲给侯爷听,可好?”
男人指节微松,柔声道:“好。”
于是她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指尖抚过那册子上的稚拙字画,缓缓开口。
“我叫愔儿,自打记事起就在宫里生活。
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下人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可我尤其不同,他们说我父亲玷污了娘娘,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我是罪人的种,便是人下人的日子也没得过。
我小小的身影在四季更叠间穿梭,卑微地辗转于贵人们的脚下。
冬天洗衣,冰水割手,睡在柴房草堆里听寒风哭号。
夏日蹲在墙角洗恭桶,粪水混着汗珠子往下淌,蚊虫在溃烂的伤口上结巢。
开春梅雨下个不停,旧伤泡得发白溃烂,跪在泥地里拔草。
秋天扫叶拣果,指尖裂得钻心疼,直挪到月上树梢。
饭是馊的,衣是破的,谁都能来踩一脚,再骂两句小贱人,稍一偷懒便要挨藤条。
我那时总在想,好日子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能有双不冻脚的鞋,能有口热乎的饭?
可我从没见过,也没吃过。
在宫里的日子好孤独,好无助。
直到被调来了栖梅园。
总有个俊朗的男人常来,每次都指名要我侍奉。
他说喜欢我这头乌发,软得像朵云,每次来都要摩挲半晌,临走时还要用金剪子裁下一小缕,仔细收入贴身的荷包里。
后来他教我识字,拿着这梅园的枝桠,在雪地上划写我的名字。
愔,释安也。
我的指尖冻得发僵,却贪恋他掌心的温度,竟希望这场雪永远不要停。
我总盼着他来。
他不来的日子,我就摸着头发发呆,或是蹲在梅树下,在地上画他教我的字。
他是第一个对我笑、肯碰我头发、肯握着我手写字的人,像寒冬里漏进柴房的一缕光,我明知该躲,却忍不住拼命往那点暖里凑。
就这般挨过几度春秋,我的身子抽了条,眉眼也长开了。
那日他来梅园,指尖划过我脸颊时忽然停住,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半晌,低声说,‘愔儿,你长得好美。’
也许是这梅园的落梅太迷人,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那个雪夜,烛火摇曳,他解我衣带,男欢女爱,我竟恍惚觉得,这世间其实也没那么糟。
可后来的他慢慢变了。
他不再教我写字,不再对我笑。
从开始的温言细语到后来对我身体的磋磨,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他骂我是罪种,骂我父亲不听话。
我才知道,我的父亲竟还活着。
我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让我见父亲一面。
我就想问一句,‘爹爹,你到底是不是罪人?我是不是真的生来就该被人作践?’
可男人从不肯应,他那样坏。
我还是爱上了他。
爱他偶尔施舍的那点好,像渴极了的人,捧着一碗掺了毒药的水,喝到嘴里也觉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