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疯了不成
第96章疯了不成
温凝整张小脸被男人的体温烘得染上绯色,隐在大氅的毛领里。
她长睫低颤,微肿的唇瓣带着点被热气蒸软的怯懦:“怕、怕被旁人瞧见……”
指腹蹭过她微湿的眼尾,谢惊澜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谁让凝儿生得这般好看,总让本侯情难自抑。”
狐毛领子掩住怀里人儿半面酡颜,搔得她耳垂发痒,闻言,温凝眼神躲闪间低声道:“侯爷,咱们……咱们回去吧?”
谢惊澜心头一跳,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窃喜,“回去?”他低头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畔,“确实,回去……更方便些。”
狐领下的酡颜更甚,脸颊像被火烤过一般发烫,才知他想歪了。
小手在他胸前慌忙摆动,“不、不是的!我是想早些回去,今晚同那几个姑娘一起住。”
谢惊澜脸上的笑意霎时淡了下去,心下一沉。
方才还在他怀里娇糯的人,转瞬间就要去跟旁人挤一处?
他的温香软玉,怎么突然就想同旁人去睡了?
“为何?”男人问。
温凝道:“我想找个性子实在些的姐妹多说说话,或许能问到愔儿姐姐的消息。”
男人听她说出正经事由,才发觉自己方才满脑子情爱旎思,竟把此行的目的抛在了脑后。
他攥住她抵在胸前的柔荑,带了点自嘲的低笑,“是本侯想左了。”
……
温凝与云岫跟着几个丫鬟从甲字院往西行了数百米,眼前便是一排低矮的平房。
茅草屋顶蒙着层灰扑扑的雪,墙缝里塞着成团的旧棉絮,风过时簌簌作响。
不远处的梅园里,朱漆回廊绕着暖阁蜿蜒,窗棂上雕的缠枝纹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两处一瘠一腴、一寒一暖,反差得让人心里发沉。
屋内灯火如豆,姑娘们都没歇着。
有的就着昏黄的油灯缝补磨破的袖口,有的蜷在炕角绣着帕子。
角落里,还有一个姑娘正对着裂了缝的铜镜,用指尖蘸着干结的胭脂膏子,一点一点往唇上抹。
便是这般光景,姑娘家骨子里的爱美心思,也半点藏不住。
最小的墨儿挪开凳脚,端起地上的木盆就往院角的井台去,盆沿结着层薄冰,冻得她胳膊肘微微发颤。
“我也来洗件衣裳。”温凝拎起竹篮里一件半干的青布衫跟了过去。
可手刚探进水里,就冰得“嘶”了一声,她咬着唇往手上哈气,哈出的白气刚散开,那点暖意就被夜风卷没了。
井水泼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没过多久便凝成了细冰碴。
她望着墨儿通红的手,忽然想起侯府的下人,便是洒扫的婆子,冬日里也有炭盆烤着,洗衣时亦有温水兑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寒。
两人蹲在井台边搓揉衣裳,冰水里的皂角沫子沾在手上,不多时便冻得骨头缝都发疼。
温凝借着搓衣裳的动作,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我前些年在宫里时,受过一位姐姐的恩惠,名叫愔儿。听说她在这儿当差,这次原想着来谢谢她的,怎的一直没见着人影?”
墨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擡眼瞧她,“姑娘竟也认识愔儿姐姐?”
温凝点点头。
“愔儿姐姐……是个好人,”墨儿咬着嘴唇,“可惜命不好。”
“这话怎么说?”温凝追问。
“说起来,愔儿姐姐原是这里最得脸的,太子殿下每次来梅园,都指名要她侍奉。院里的姐妹都说,指不定哪天就被殿下擡出去做个侍妾呢。”
“谁承想……”她吸了吸鼻子,“半年前,愔儿姐姐竟寻了短见。”
温凝喉间一紧,指尖在粗布上掐出几道褶子。
夜风卷着梅香掠过井台,吹得湿衣贴在胳膊上,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墨儿……亲眼见到的?”
墨儿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浮起层水汽。
“服毒去的……“她没再说下去,只咬着唇别过脸,像是不敢回想那画面。
温凝的呼吸滞了滞,“那愔儿姐姐……葬在了何处?”
“我们这样的下人,哪有什么地方可葬。不过是找了卷草席裹了,趁着天没亮,让两个杂役擡去城外乱葬岗了。”
温凝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可有什么遗物吗?”
墨儿往屋里瞟了眼,“下人们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她走后,管事嬷嬷让人把她那点衣物、被褥都拿去烧了,说是晦气。不过,还有本巴掌大的册子,是我后来在那床角发现的,我也看不懂,许是愔儿姐姐爱看的话本子。”
冰凉的指尖在井台上顿了顿,温凝哽咽道:“那本册子……若是还能找着,能不能送我?也好当个念想。”
墨儿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麻木的认命,“姑娘也莫要太伤心,咱们做下人的,本就是千人使万人唤的,醒着时伺候主子,闭着眼还得记挂着差事,累断了骨头也没人疼。愔儿姐姐……许是厌了这样的日子吧。”
夜风寒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温凝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走回甲字院的。
她指尖早已麻木,方才在井台沾湿的裙摆与袖口早已冻成硬邦邦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