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天明
第一百零一章天明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走向无法得知最终结果，如那日离开大理狱，蔺不言满脑子想得该如何破局，该如何向姜姐姐坦言同束手无策之感萦绕心头，一路失魂落魄地踏入知春院。
与此同时，“宫里传了一道圣旨”这话便砸落面前——
五日后，圣人亲临大理寺，审盗圣一案。
正是这道始料未及的圣旨，蔺不言脑内一根弦忽然被拨动，发现了近日所遗漏的点滴关键，以此策划今夜的“请君入瓮”。
而今日天明即为案子开审之时。
成败与否，皆在此举。
这注定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夜晚。
墨灰色的天露出浮白底色，稀疏星星用尽力气拼命地闪烁光芒，随即逐一消失，天将亮未亮，奄奄一息的月亮与积云相伴洒下一片淡光，借其映照院落外，模糊可见地上倒了八九人，皆为一刀毙命。
这些人均为沈全落网，前仆后继而来的死士。
不远处屋檐下，剩蔺不言独自背身站在此处，方才她与姜霏联手解决这群涌现的夜袭者，二人互相耳语，神色并不轻松，说了好些话姜霏才匆匆离去。
此时，蔺不言话语气轻快肆意，“沈管家若有闲心不妨猜一猜，我四姐这会儿究竟在哪儿。”
一句话看似提及线索，实则点破沈全心中所想。
沈全望其背影，的确盘算了起来，他经验老道，常年帮沈家处理过各种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情，早从她说出此行杀人的真相便猜测“蔺溪儿不在蔺府任何一处”。
一切不过就计设局中局，引出所有的暗藏者。
眼前他明白蔺溪儿仍在上京城内，但无法确定其身处何地，或说人不是最重要的目标，沈全必须知道当前事势，作出应有的判断。
趁这番暗自调息的时间，他几做衡量，企图寻个决断，思前算后又想蔺不言此人的陷阱颇多，与她兜圈子讨不得半点儿好处，何尝不反其道而行之，改为单刀直入。他直言道：“那位姜姑娘怕是去接蔺四姑娘了。”
“那沈管家需要好好抉择到底是杀她还是杀我，哪一个划算，你们想要的在哪儿？否则……”蔺不言转身，笑意浮现，一字一道，“姬先生该坐不住了。”
此话刚落，沈全眸光一闪，“她在皇宫。”
“来不及了。”对于此番猜测蔺不言毫不吝啬确认，她擡起头，面朝东方升起旭日，轻声道别，“告辞，沈管家。”
“去皇城这条路可不好走……”
沈全话音顿了顿，低头看了眼伤口，鲜红血转为黑紫色，刚刚射出箭镞具毒，他强撑最后的意识，下了一个赌注：“蔺姑娘今日到不了大理寺。”
语罢，院外一个黑影飞速掠过，同时沈全昏死过去。
变化发生不过电光火石间，蔺不言站定无动于衷，未有丝毫追去的动作，反而在心底道：真会躲，反应还挺快。
可惜沈全体内毒现在才起效并非是他内力深厚的原因，当初特地选用起效较慢一味毒药，等得就是有关“姬先生”的反应，沈全想试探，她同样在试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才是真正的黄雀？
她擡脚踢了踢倒地的人，确认果真是毒发没知觉没意识了，这才放心离开，走出屋檐。
刚踏入院落中心，见巧月从外跑进，“姑娘，公子说在后门，一切准备妥当，他暂留守府中等待善后，安顿好蔺老夫人，即刻来汇合，让姑娘自己一人多加小心。”
“现在赶去刚好来得及，”蔺不言点点头，再指向周遭死士与昏死的沈全，“这些人暂且处理好，兄长那边会来人接手。”
“姑娘可还有别的事交待？”巧月欣然应下，紧跟在她身后。
二人即将走出四姐的院子，蔺不言想了想大抵是没其他事，半个“暂”字刚脱口，蓦地收声，驻步调转话音询问：“父亲归府了吗？”
巧月回：“看似在府内，实则整夜未归。”
“非怪事，不惊奇。”蔺不言的反应平静，毕竟这一晚上大动静接连不断，父亲非聋子，尚在府内怕早找来了。
她接着问：“行踪有吗？”
“没查到，派去的暗卫也都跟丢了。”巧月刻意压低声音，贴近几步说道，“姑娘担忧堂审的话，蔺大人须得到场，姑且放心。”
“人真多。”蔺不言忽略失掉父亲足迹的消息。
这句无奈的感慨仅仅针对后半句回应，因为此类状况曾发生过，又不是第一次了。
父亲甩掉她手上的暗卫历来容易，以前她试过各种办法想避免，奏效性均不大，或是他年轻时期早早熟悉了江家暗卫的路数，或是具他人不知晓的窍门，毕竟当初乱世之下，活下来总归得有点自己独特之道。
想到此处，她又道：“除此三法司之外，今日还有哪些人会出现。”
“此事牵连诸多，明面放出圣人亲审盗圣，可除了这个消息剩下皆无。”巧月迟疑了会儿，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答案，“所以无法确定。”
“变数。”蔺不言明了地道全巧月因担忧不敢说出口的词，她摇摇头示意，继而说道，“无妨，入京以来哪件事是定数了。”
谈话间，二人行至蔺府偏门，一匹黑色骏马正在此处。
彼时，明媚朝霞遍洒大地，春日上京城洋溢凉爽又温暖的晨光，而骏马行进的道路却被云层阴影包裹，密不透风。
前方一望无尽，不见光明出路。
蔺不言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与巧月告别，扬手拉绳，听一声长嘶，马儿向皇城而驰。
这条路区别于城内大道的引人注目，此刻静无一人，几转后直通皇城大门，隐去不少麻烦，唯独一点儿坏处是太过平静，往往暗藏杀机。
正当马儿转过一道街口，一阵冷风略过，三道黑影半路杀出，举刀从天而降。
面对意料之中突袭，蔺不言扔掉缰绳，仰身向后倒，缕缕青丝与风起舞，旋即又被利刃削落，疾风卷走。
她灵活躲掉这一击，左腿倏地扫出，正中一人下怀。
刀光剑影中，解决了一名袭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