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铛铛铛，电车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缓缓行驶。
拥挤的车厢里，陆曼姿玉臂高抬紧紧抓着固定在电车上部的横杆扶手，一身花软缎的短袖旗袍，露在袖外的藕臂白嫩柔美，随电车驶动轻轻摇晃。
“好挤的。”陆曼姿向旁边歪了歪头，对一声不吭站在自己身旁的搭车同伴小声抱怨。
张嘉仪闻言转头看了陆曼姿一眼，但见她发鬓间有汗珠滑过，额间也布满细密晶莹的小汗珠。
夏日本就闷热，更何况是在人挤人的电车里。
张嘉仪见陆曼姿确实被挤得难受，侧头附在陆曼姿耳边低语：“再忍一会儿，过了前面那所学校就好了。”电车上大多是上学的学生和零零散散的上班族，早上正是上学上班的高峰期，等到了前面那所学校，学生们下了车就有座位坐了。
一股热息喷洒在耳畔，陆曼姿更是脸红心跳，头晕脑胀，不由软着调子，柔声柔语抱怨：“可是，旁边那个人总是故意挤我。”
张嘉仪顺着陆曼姿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衣装革履青年男子站在陆曼姿身边，肩贴着肩，虽说车里面挤，但确实也贴得太近了些。
“怎么办？”陆曼姿小声向张嘉仪求助，秋水剪眸的双眼透出丝丝无助和恐惧。
张嘉仪看着陆曼姿泪光点点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子定是那些男人最为中意的吧。
也难怪这个男人会对她意图不轨了，张嘉仪心想，不过衣冠楚楚的竟然做出这种下流勾当来，当真是衣冠禽兽！
“嘉仪姐……”陆曼姿小心翼翼地往张嘉仪身边凑了凑，样子又慌又急，这才将张嘉仪拉回神来。
“过来这边。”张嘉仪伸臂揽住陆曼姿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自己则一个旋身，跨步，挡在了那个男人和陆曼姿之间，顺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无故被瞪，甚是莫名其妙，迷惑不解地看向张嘉仪，张嘉仪却根本不屑于再多看他一眼，早已背对于他了。
可怜的男人，陆曼姿在心里默默向他道歉。
“没事了，不怕。”张嘉仪微低头，附在怀中人耳边，轻声安慰。
奸计得逞，陆曼姿心安理得地窝在心上人怀里，难掩得意，低着头偷偷发笑，牵动身体微颤。
张嘉仪看不到陆曼姿的表情，却误以为她是被那个男人吓坏了在自己怀里发抖，更是心疼这个平日里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陆三小姐，轻抚其背，软语安慰：“没事了，我在呢，不怕。”
陆曼姿见她如此，更是肆无忌惮，索性连扶手也不抓了，双手紧紧抓着张嘉仪的衣襟，侧头枕着她的肩窝，黏在她身上不放。
张嘉仪心存愧意，虽知被陆曼姿如此黏着有些不妥，却也不好推开她。
毕竟，今早是张嘉仪拒绝了陆曼姿的好意，有轿车不坐要坐电车，害得一意孤行的陆三小姐非要跟着自己一起挤电车，结果遇到了流氓。
挨到了那个男人下车，张嘉仪松口气，对陆曼姿道：“他下车了。”
“我头好晕，可能是晕车了，你不要放开我，我怕我会摔倒。”陆曼姿仍旧窝在张嘉仪怀里，有些可怜道。
“唉……”张嘉仪叹口气，颇为无奈，更是后悔，若知现在情况，早上就该坐三小姐的车去学校。
哗啦啦，车里的学生全都下了车，张嘉仪可算是挨到了头，扶满脸通红的陆曼姿坐到空出来的座位上，这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头好晕。”
可是，好景不长，张嘉仪还没坐稳，坐旁边位子的陆曼姿就靠了过来，双手紧紧揽着她的胳膊，仍把头窝在她肩窝处，一声声喊着难受。
“好了，我帮你按按。”张嘉仪无法，只得帮娇弱的陆三小姐轻轻掐按头部，以求缓解她的头晕，不至使她再不停叫难受惹得全车厢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这病弱不适无力□的模样。
“嗯，舒服多了，那里轻些，嗯，这里再用力些。”陆曼姿眯眼享受，还不时指使张嘉仪这里轻些那里重些，当真是难伺候的陆三小姐。
熬到目的地，张嘉仪扶着陆曼姿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前。
“看上去还不错呀。”陆曼姿恢复精神，底气十足，“居然还有教堂！”大呼小叫之后，竟也能马上收敛神色，垂首闭目，凝神屏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张嘉仪见陆曼姿信仰虔诚，便等她此番动作之后，才道：“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入学女子都是信奉基督教的。”
“我也曾在教会学校读过书。”回忆起学生时代，陆曼姿透露出几分向往之色，“那时教会学校还很少，父亲为了送我入学还是费了不少周折的。”
“看来令尊的周折没有白费。”张嘉仪见她忆往事的神情少了平日里的狡黠算计多了几分童真纯粹，不禁想要逗弄她一番。
“怎讲？”陆曼姿自是不知张嘉仪怀着这样的心思，无心追问。
“西方淑女，洋场名媛，绅士名流无不倾心追捧，自是须费一番周折的。”张嘉仪纯粹玩笑之心，不想却惹恼了陆三小姐。
“你也以为我学这些只是为了招惹那些名流绅士？”陆曼姿忽而一笑，竟满是嘲讽辛涩。
“……那是为何？”张嘉仪可是从没见陆曼姿这般模样的，当下话语之中便多了几分犹豫谨慎，虽平日里不甚在乎她内心感受，但此刻竟有些怕自己无心玩笑惹人伤了心。
陆曼姿聪明如此，自是觉出张嘉仪惶恐之意，知道她这是在乎自己了。不由转悲为喜，复而转露欢颜，故作神秘道：“究竟是为何，你日后便知，只不要辜负了这一番心意才好。”
当真是喜怒无常，张嘉仪见陆曼姿转变如此之快，不由暗叹，女子心事果真难懂。
即便自己同是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