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通往办公大楼的林荫路上，夏花似锦，灿然盛放，陆曼姿有心欣赏却无力分神，只顾快步紧随在张嘉仪身侧，饶是如此，不消一刻，已是娇喘连连，拽住疾步生风之人的衣袖，求道：“慢些，好累的。”
“我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虽是这样说，张嘉仪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慢下脚步，陪紧紧拽着自己衣袖不放的陆三小姐闲庭信步。
时间还早得很，怎么会迟到？
陆曼姿才不管张嘉仪对自己的抱怨，扯着一脸不情愿的人慢慢行在光斑点点的青石路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赏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怎么想要做老师的？”
“我在英国时学的正是教育学，不过是学以致用兼之为生活所迫罢了，并没有想不想之说。”张嘉仪望着路那头的办公楼，桃李堂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并没有想不想之说……”陆曼姿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竟有些恼怒，不由停下脚步，竖眉质问道，“什么叫没有想不想之说？难道你今生就没有发自内心想做之事？”
最开始嫁为□，是听从媒妁之言，后来远渡英伦，是顺应公婆之意，之后协议离婚，是顺遂夫君心愿，不久前携女回国，是成全他人姻缘……
这样的女子，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摆布之中，何曾为自己考虑过？
这是张嘉仪的悲哀，更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万千女性的悲哀。
“当然有。”张嘉仪不解陆曼姿为何会突然这般气急败坏，却也将自己今后打算如实相告，“我此生唯一所念，便只有简言和简妮了，只望他们在我的庇护下平安幸福，快乐无忧地度过一生。”
“难道，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值得你牵挂的人了吗？”听张嘉仪如此说，陆曼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道。
“自然还有其他人。”张嘉仪理所当绕道。
“是谁？”闻此，陆曼姿猛地抬起头来，眼眸闪亮满是期待。
“还有我那仍在德国的哥哥。”提及兄长，张嘉仪满是思念，“自四年前生下简妮后他曾到法国看望过我一次，到今日，我都不曾再见过他一面，甚至连书信往来也很少，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他在德国是否安好。”
“你放心，没有消息正是最好的消息。”陆曼姿见张嘉仪面露担忧之色，好心安慰她，不过仍是不满她给的答案，“那除了言言，妮妮和你哥哥，还有别人吗？”
“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言外之意，再没有别人了。
陆曼姿不由丧气，不满嘟囔：“难道除了亲人，其他人在你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吗？”
“不是吗？”张嘉仪不解反问，“难道还有什么人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吗？”
“你！”陆曼姿气结，指着张嘉仪的鼻子说不出其他字来。
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这人就是不懂，就是不懂呢？
陪伴你到最后的，并不是你现在心心念念的亲人，而是，而是某个现在在你眼中无足轻重但日后会变得举足轻重的其他人呀！
张嘉仪看陆曼姿一副气得要跳脚但碍于她引以为傲的淑女风范不好意思跳的样子，殊不知，正是这样狰狞扭曲的模样才更有毁她的淑女风范。
不过，相较于她平日里那套矫揉造作，还是现在的样子可爱些。
张嘉仪这样想着，对陆曼姿的好感不由多了一些。
“好了。”张嘉仪摸摸陆曼姿的头，像是在为生气炸毛的猫儿顺毛般，安抚笑道，“我知道你对简言简妮好，自然也会感激你的，你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其他人，不要再闹别扭了。”
“我才没有闹别扭！”陆曼姿没好气地打掉张嘉仪的手，澄清一般大声反驳，“明明就是你的不对！”
“好好，是我不对。”张嘉仪见陆曼姿脸涨得通红，明明被人揭穿了心事深觉羞愤难当，却还嘴硬不肯承认，更觉她表面故作稳重成熟实则是十足的孩子心性，对待她时便多了几分纵容，笑道，“不过，你若再站在这里不肯动，害我上班迟到，可就真的是你的不对了。”
“哼！”陆曼姿哼了一哼，颇为不以为然，却也快步往桃李堂去了，留张嘉仪在身后笑得无可奈何。
这所女子大学，新建不久，除了几座标志性的主要建筑，其他辅助建筑仍在筹款建设中。
桃李堂正是几座主要建设之一，楼高三层，是尖顶的西式建筑，楼如其名，专供教师办公之用，教导主任办公室正在二楼。
张嘉仪先将陆曼姿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而后留陆曼姿在此，自己则去三楼的校长办公室报到。
陆曼姿自己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颇为无聊，起身走到窗前观望。因学校刚刚建成，正在四处招募学员，并未正式开课，故而除了三三两两的教工少有人在园中行走，使得校园更显幽静美丽。
高大的教堂矗立在桃李堂的东南侧，陆曼姿站在窗前，稍稍侧身往左看，就可以看到立在教堂顶上的大十字架，再往右看，桃李堂西南方是一座图书馆，与教堂比肩而立，两座建筑之间是一片宽广的绿化带，绿草青树，红花翠竹，各类应季植被将校园点缀得生机勃勃，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贯通教堂和图书馆之间，似乎可以预见活泼可爱的学生行走其间于教堂与图书馆之间来往穿梭的身影。
“好想再回到学校读书呀……”陆曼姿不由感慨向往。
“很喜欢这所学校？”张嘉仪不知何时站到了陆曼姿身后。
“是呀。”陆曼姿回身一笑，指着窗外的风景，“我之前读的学校可没这里这么漂亮。”
“如果请你回学校教书而不是读书，你愿意吗？”张嘉仪笑问。
“教书？”陆曼一脸不解看向一脸笑意的人，“我可不会教书育人，而且……”说到此，眼睛微眯，脸上故意带了些轻蔑之色，“你又不是校长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导主任，你说了算吗？”
张嘉仪对时不时不忘亏自己一把的人颇有些无可奈何，不敢再卖关子，一五一十道：“这所学校除了文理医学等科系，还教授礼仪公共课。”
“所以呢？”
“所以，校长得知淑女之名响贯上海滩的陆家三小姐亲临以培养名媛淑女为己任的学校时，自是不肯轻易放过你这个活招牌了。”
“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了？”陆曼姿眼眸微转，满是算计。
“我也是无可奈何，你若不想，大可拒绝。”想到校长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样子，张嘉仪也是颇为无奈。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陆曼姿趁机道。
“说来听听。”
“我要做教导主任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坐者君昨天感冒头晕，卧床不起，所以早早洗洗睡了才没更的，再说坐者君懒坐者君就给你们闹别扭看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