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那孩子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揪紧,那种憋闷的痛感,直到醒来,都未曾消退分毫。
暗金色的发丝,深翠色的眼眸,被啃咬的脖颈,还有那一声声的“哥哥”。
低头,手扶额,无法不承认这些信息带给我的压力已然过于沉重。
说来惭愧,我应当……是负了那孩子的。
因为我自我逃避般的懦弱。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呢?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的记忆,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属于“陈粟”的那些过往正悄无声息地回到我的脑海中?
早餐时间,叶瑰穆的做派依旧矜持,略略勾起唇角,状似心情很好那般,他将餐食送入到自己口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金发绿眸,应当是叶家人员最显著的特征吧?就好像皇室成员的银灰色发丝那样。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弟弟,曾经是去卡列区进行疗养的么?”就这样问出了口,其间我想在叶瑰穆的脸上找到些许破绽以印证自己的猜测,但十分遗憾,叶瑰穆只是眨眼,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问:“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觉得我的推断八成合理,毕竟叶瑰穆曾说他的弟弟是在还未分化的情况下被送到其他地方去的,再结合之前疗养院被袭击并捉拿回埃斯卡罗区的消息,加上回忆中那孩子离开的时间——我认为在我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应当与叶瑰穆的弟弟是同一个人。
毕竟现在我认识的叶家人只有叶家兄弟两个。
听闻前因后果,叶瑰穆手抚下巴,沉吟片刻:“因为条件过于相似的缘故?”
“是。”
叶瑰穆却勾唇笑了出来,双手微合,下巴放于其上,他说:“可就算知道答案又有什么意义?毕竟他现在已经被关进了皇宫里,你什么都不能做。”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垂眸,我知道此时说这些未免会显得苍白,“我只是感到抱歉,毕竟那时候我……”
“很遗憾,那个人不可能是我弟弟。”这回没等我说完,叶瑰穆直接打断了我。
眉头微蹙,他的心情好像已经晴转多云,虽然仍是虚伪地笑着。
“你之前的语气,让我以为他一定是……”对于叶瑰穆的没礼貌,我有些暗恼了。
然而叶瑰穆却是不紧不慢地用手指轻轻挑起了自己金色的发丝,“毕竟据你所说,那个人的头发是暗金色的,一般而言,叶家本家的人不会有那样的发色,并且,我弟弟是alpha,那个人分化成了omega,不是么?”
“我不知道他分化成了什么,因为他离开的时候分化还没有完成。”而且我也闻不到信息素,我只记得当我慌忙追出门去,看见他逆着直升机所扬起的风,朝那些手持枪械的人缓步走去了。
无论我怎样叫喊,都没有用。
他似乎对我失望极了。
“发热是典型的omega分化前的特征。”叶瑰穆毫不留情的宣判显得他这人毫无人情味可言,“ao之间分化差异是很大的,看来你需要多读读第二性别的相关的教科书。”
这我倒是无法反驳。
毕竟而今就算身为omega,我也没有学习过任何abo分化相关的知识,就连翻阅科普读物的经历,似乎都没有。
“那看来是我猜错了。”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不过的确,他当初疗养的地方是在卡列区,”然而叶瑰穆话锋一转,又露出他那恶魔般的笑容,“他经常跟我通电话,同我分享他在那头的生活,据说他对他的疗愈师十分满意,我们还通过视频通话见过面呢。”
当我抬头,面带希望般看向叶瑰穆,他便如同洞悉了我的想法一般,摊手遗憾道:“只可惜那是一个老阿姨,跟你一点儿也不相像呢。”
拳头已经攥得如石头一般紧,最后的问题,我近乎可以说是从唇缝众挤出来的:“那你有眉目么?那孩子的特征很明显,按理说金发碧瞳,有很大概率是你们叶家人才对。”
叶瑰穆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旋即站起身来,“叶家旁支的人数以千计,我记不住那么多,并且这世界上金发碧瞳的人多得是,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叶家人的。”叶瑰穆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张管家递来的西装外套,看来是要工作去了。
“最近研究院事有点多,可能不会经常回家了。”走到我的身边,叶瑰穆抬手轻轻碰了碰我额前的头发,“叶家那位旁支的小辈已经在联合校复学了,如果真的对旁支的事情有疑问,可以问问他。”
说完,不顾我的抵抗,他硬是强行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才支起身子转身离去了。
坐在餐桌旁,望着他迈开步伐朝门口走去的背影,在气愤之余我想——如果他的omega老婆不是我,那么或许他还真能在哄骗与隐瞒的过程中,成为一个“完美丈夫”。
回到自己身体的行动陷入了凝滞,那之后的日子总是无聊且平淡的。
我试图用画笔描摹梦境中陈楠带笑的形象,然而那些有关他被拐走的记忆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我总仿佛听见他的哀嚎,听见他说:“哥哥,我好痛。”
我不敢想像他要是落到了那些残忍的alpha手中,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算是贵族,他们也不会对楠楠满意的。
楠楠是那样胆小的一个孩子,就算在家里也经常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蜗居不出。
若是他落入了某个贵族的手里,那些贵妇们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能直接将他淹没。
当然,还有那个孩子。
那个被我伤了心的孩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会不会已经跟alpha结婚了?就算现在找到他,对他说对不起,又能弥补他内心的伤痛么?
我不知道,我想不通,我再度开始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每当这时我就会开始隐隐憎恨起叶瑰穆来,因为我明白是他阻挡了我前进的脚步。
然而我也无比清楚,若是见到他,就算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哪怕仅仅只是腺体的感知,也会令我瞬间“原谅”他的。
临摹,亦或者制香,都是我派遣自己淤积心绪的方式。
而今我不光想要给楠楠临一套《怪盗z行侠记》的画册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我还想也给那孩子弄一份不亚于楠楠的礼物。
楠楠曾说,希望哥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比方说楠楠喜欢组装械甲,哥哥的话……哪怕画画也是好的。
“要是总想着赚钱,身体和大脑都会受不了的。”
他的话我从来只当做小孩子的妄言,而今想要改变,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