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留不住
“恶趣味?”嘴唇微微颤抖着,我问:“你就用这个词来打发我?”
叶瑰穆只回以一个无辜的笑,那态度甚至可以说是轻率的,“实话而已。”他说:“我弟也跟这些人造人一样,只能被安置在这种地方,或许可以用……‘同病相怜’这个词来形容?”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是加紧了攥住他领口的力道,压抑着怒火,“趁我还没恨透你,叶瑰穆,放过我吧。”
放我走,无论是我的本体,还是这幅omega的身体。
事已至此,他应当不会听不懂。
然而叶瑰穆却垂眸,那眼神堪称温柔地,凝视着我。
他的手虚虚拢在了我的腰部,但那冰凉的手掌却终究并未触碰,“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碰过你的这幅身体么?”
哈,还能为什么?
“谁知道,可能你偷偷碰过……”或许在别的地方,他早就那么做了,不是对这幅假冒的omega躯体,而是对本体……
回忆里梦中的景象令我扯了扯唇角,这家伙难道非要我直指出他的变态么?
然而叶瑰穆却摇头,“那只是一半的原因。”他说:“在一切还未成定局之前,我不能完全拥有你,我也不想用这幅身体触碰你。”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轻佻的揶揄,这使得他的话语听起来不那么像是真的。
垂眸,逃避了他的视线,我用手臂将他狠狠抵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并不多做解释,叶瑰穆站在原地,略微抿起嘴唇,就那样看着我。
我厌恶自己内心涌现而出的恻隐,于是我恶声恶气地冷笑道:“你根本不是那样,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怜,你……虚伪、卑劣、可恶,如果你想要告诉我你究竟有多么可怜,那么我只会认为我比你更可怜而已。”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的“回馈”,对于叶瑰穆来说也好像已经足够。
他笑了,他的目光环视着眼下这被鸟笼门隔绝的地界,呢喃般叙述着:“无所谓,不管你如何讨厌我……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策,话说回来,这个地方——”略微张开双臂,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豁达的从容,“空空如也,没有你想看到的东西,老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事情毫无进展的事实令我感到懊丧,回到房间,我看见自己书桌上摊开的漫画书,以及那沓我所模仿的拙劣画作。
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少了中间的某页,大抵是张管家给叶瑰穆授意,随便抽出了一张收起来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跟我较劲的。
其实我的这些绘画,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仅仅只是因为冥冥之中,我感觉它或许同我的过往有某种关联,我想要通过临摹的方式来加深这种关联,仅此而已罢了。
真的,不值得被这样在乎。
我自认并不是一个十分多愁善感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些画作,我的内心总有些难过。
当天晚上睡前,我十分努力地尝试入“梦”。
亦或者说,梦回到我的本体之中。
但未果,实际上自上一次在“梦中”被叶瑰穆拉着跳舞的那天起,我便好像失去了再度回到自己本体的机会似的。
略微有些挫败,今天同叶瑰穆进入到顶楼的结果也令我意识到“回到本体”的目标是任重而道远的,我讨厌这样的感觉,我试图逼迫自己的意识回到本体,但……
很多时候,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反倒不容易达成结果。
虽然睡着后,我的确做了“梦”。
但那并非我回到了本体,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罢了。
梦里我跟一个头发为暗金色的孩子坐在一起,一同翻看着某本久远的漫画书。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些,父亲说艺术不过是扰乱人心神的产物。”小孩的声音十分清澈,一如他的外表,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但我喜欢这个故事,”他继续说,“我喜欢怪盗z,做他的家人肯定很幸福。”
原来我们看的书是《怪盗z行侠记》,一部很老的漫画,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出身底层的青年为了给家人通过做怪盗的方式,一步步从最底层的禁闭区到最接近于上层的中心区。
正义打败邪恶的故事,总是受小孩子喜欢的。
“你呢,阿粟哥?你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什么?”歪头,暗金色头发的小孩露出好奇的神色,他自说自话地猜测道:“是不是因为怪盗z和你很像?你看,你们两个都有一双蓝眼睛呢!”
那孩子将漫画书的封面展示给我,的确,虽然漫画内容是黑白的,但看封面上主角的瞳色,的确是蓝眸没错。
蓝眸黑发,看上去有些高冷莫测,或许外貌的确有些相似吧,但我总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气质是与怪盗z不同的。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那孩子坐进了我的怀里,揽住我的脖颈,执著地问着,我的内心似乎有一个答案,但不知为何在那时咽回到了腹中,我只是抬手轻轻抚了抚那孩子暗金色的头发,“可能他不顾一切也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我想要学习吧。”
梦境……是没有规律的。
下一瞬间,我仿佛又身至另一个场景了。
纷乱脏污的街道、低矮粗糙的房屋,身后是雨点般的枪声,以及直升机螺旋桨不住转动的轰鸣。
我一直奔跑着,哪怕上气不接下气,也一直不停地奔跑。
一个小孩,紧跟着我的步伐,他与我手拉着手,甚至可以说是被我拽着,因为身体原因,他有些跟不上我的脚步。
“哥……哥等一下……我好像——”回过头,我发现那孩子的面颊略微有些发红,在即将分化的年纪,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没事的,卡列区几乎没有alpha,没有人能闻到你分化的味道。”一边这样说着,我回过头,将那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抚摸着他柔顺的发丝,我继续,继续奔跑着。
趴在我的肩头,那孩子身体发热,我能听见他喘气的声音,热热地贴在我的耳廓,“我不想分化,不想变成omega。”那孩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但我知道他是一定不会流下泪来。
毕竟平日里的治疗他都是那么坚强,虽然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但我也依旧觉得,他会一直坚强的。
后颈处传来疼痛,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血液缓缓地,自并不存在的腺体处汩汩流了出来,那孩子选择用牙齿狠狠咬我,他没有令自己狼狈地哭出声,亦或者流出一滴眼泪来宣泄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