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已定
心意已定
“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如果你不想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沈黛指着他,尽力控制自己声音中的怒火,若不是呛了水,浑身没力气,她许是当场想打人。
这个人,是不看场合的吗,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认识。
乌椤奚这才意识到自己此举十分不妥,沈黛此时还是男子打扮,自己却将她这般抱着,身边还围着一干人等。
平时他不会这般冲动,只是方才见沈黛躺在怀里虚弱不堪的模样,理智便轰然崩溃。
他讪讪松了手,将其小心放下,顺着迦月扶的话道:“神使大人若贵体有损,是本公子的罪责。”
沈黛虚虚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搭救,宋某身体不适,还请公子为我寻大夫,宋某感激不尽。”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是想跟乌椤奚走,傅庭礼上前拉着她:“清安,我随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兄长,我们的行李还未收拾好,烦请兄长回翰麓阁为我打点一二,小弟谢过。”
傅庭礼犹豫了一番,还是道了声:“好,都依你。”
乌椤奚亦是怔住,沈黛的意思是,她有话要与自己单独说。
心中顿生忐忑,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双手垂下又不自觉握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傅庭礼何尝不知道沈黛的意思,只是看着两人目光躲闪,一人面上冷清疏离却似有怒气,一人目光回避像在愧疚。
心下百转千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迦月扶见情况已稳定下来,总算松了口气,“王兄将神使大人带去西宫不妥,还是去蕊珠宫换身衣服罢,也好让神使大人好生休息。”
沈黛有些出乎意料,记得先前在楚宫,这位迦月公主对自己多有敌意,如今不知是怎么了,不止帮乌椤奚下台,还对自己这般表达善意。
但眼下,她无暇多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蕊珠宫内,沈黛和乌椤奚已换好干净衣物。
御医是乌椤奚的亲信,他察其脉象观其面色,朝自家公子拱手道:“请公子放心,神使大人只是落水受惊,并无大碍,只是神使大人体内有旧疾,昔日中毒之症并未痊愈,加上长期忧虑,身体大损。须以药石调治,且不能再受风寒,以免旧疾复发,病情加重。”
“好,你只管开药,照顾病人之事我会自己安排。”
沈黛平静开口,“公子准备如何安排?让我留在楚宫每日身边围着十几个大夫,还是您亲自照顾,每日出门给我采药?”
御医低下头,只装作没有听到,躬身退了出去。
乌椤奚讪讪道:“阿黛,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病体未愈,刚御医说了,不能动怒伤身。”
“公子错了,我不叫阿黛,我姓宋,名觅,字清安!”
沈黛唰地拢好袖子,遮住纤细的手腕,面上带了薄怒,“让他们都出去。”
她这句话的声量不小,命令中夹杂着不满,殿内的侍女听到后吓得大气不敢出。
给他们八百个脑袋也不敢这样跟奚公子说话,她们鹌鹑似地低下头,等待公子吩咐。
“你们下去罢。”
侍女们得了令,轻步鱼贯而出,将殿门小心掩上,一出门,逃也似地离开了。
殿内只剩二人,乌椤奚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再没了方才在西宫时的上位者气息。沈黛坐在床榻上,擡头仰视于他,t亦是在审视她。
她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气,只觉心绪如乱麻,一会愤怒一会委屈,心如刀绞,情难自抑。
“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应该叫你奚公子,还是——阿鹿?”
乌椤奚仿佛心脏骤停,手心全是汗水。
听到她喊这个名字时,他心中再没了任何侥幸,方才水中的窒息感再次涌来,心一点点沉下去,
此刻,他甚至想转身逃出殿屋,可双脚像是在地上生根,一步也迈不得。
良久,他艰难启口:“阿黛,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
“蛊术高绝,狼女所生,还有鹿恒这个名字,遗弃之子。”她的声音像是闷在瓮中,沙哑不堪,“奚者,奴隶,被遗弃被奴役的人,多指……女奴。”
她扭过头,掩去脸上的情绪,“楚王为你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你的母亲。”
“是。”他轻声道。
那个畜生囚禁了他的母亲,当成奴隶百般折辱,还赐予自己奴隶之子的名字,给他一生烙上痛苦的印记。
卯鹿恒,乌椤奚,从一开始,他就不配拥有美好,不配拥有爱。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是我不对,是我让你卷入这场纷争……阿黛,你恨我吗?”
沈黛没有正面回话,而是问他:“若我方才没有失足落水,你准备瞒我到几时?”
“一直瞒下去。”
她大声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