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一爆
惊天一爆
几日后,沈黛和乌椤奚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两人在白银谷村落居住了几日，沈黛画工了得，锻银技术高超,又因为是汉人身份,不少苗女慕名前来。一开始是好奇，后来是被这个汉人小公子的言谈吸引，一来二去，竟有些依依不舍。
她走时，众人一路送至山脚下,沈黛回头望了她们一眼，对上那一双双坚韧透亮的眼睛。
山峦叠嶂，这里的女子大多数一辈子没有出过山，身上银器虽精美，然难换金粟。
“大家留步吧。”
“这些日子,有劳诸位娘子照顾，在下虽在此居住时间不长,可诸位的锻银技术宋某心悦诚服,知道此技绝非世俗能埋没，定有名扬四海之日。”
沈黛朝她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t：“请诸位放心，待来日,宋某定竭力助之,令诸位技艺发扬光大，使白银谷的女子,以银为媒，致富于世。此话非虚言,来日宋某必将践之。”
在场人无不动容，巧英拉着沈黛的袖子,双目盈盈，目露急切，显然不想让她走。
沈黛牵了巧英的手向秦氏道：“秦娘，在下有一要事想同您商量。巧英心性聪慧，我有意收她为义妹，待我忙完了在南楚这边的事，我就把她带回大晟，不知您可否愿意？”
秦氏双目盈着泪花，道：“公子说哪里话，巧英这孩子天生不会说话，待着这深山老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公子若能将她带走，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秦娘感激不尽。”
两人便将此事定下了，沈黛摸了摸巧英的头：“等我回头来接你。”
乌椤奚双手环胸，身后背着箱笼，看她跟这个告别又同那个告别，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耐心等待沈黛交代完，拿下箱笼上挂着的斗笠，给她戴上。
沈黛只觉头上忽地一暗，擡起斗笠一角，对上少年的目光。
他俯下身，给她系好绳子，在脖上绾了一个结，动作熟练，“公子，今日天色阴沉，恐有雨至，我们最好在天黑前赶到，否则山路泥泞，路便难走了。”
因为担心暴露自己的女子身，沈黛最怕别人碰她的脖子，可面对阿鹿，她下意识擡起了头，毫无防备。
这一细微转变，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只随口应了声：“好，那我们即刻出发罢。”
她转身同那些女子挥了手，两人并肩而行，青色身影和玄色身影向林深处走去。
……
从村落离开后，两人去了白银谷矿场。
从山头往下望去，矿场烟尘滚滚，人声鼎沸，矿工们或手持铁锄，或肩扛重担，掘土、凿石、搬运，一道道身影在石壁间汗流浃背，汗水和泥灰沾在了一起。
他们有壮有弱，皮肤黝黑，身上是厚厚的茧。沈黛紧蹙眉头，她似乎看到了几个孩子。
“公子在哀生民之多艰。”身后少年轻声开口。
沈黛笑笑：“阿鹿，你越发懂我的心思了。”
风荡起一阵矿灰，扑到她面上，沈黛紧闭了眼，头上斗笠传来一阵力道，将她帽沿往下压了压，挡住她的脸。
她揉了揉眼，见阿鹿挡在她身前，手扶着她的斗笠，“公子，此处风大，还是先去见矿主吧。”
他低下头，捧起双手，恭敬而言：“愿为公子引路。”
沈黛试着睁开眼看向他，风沙下天地枯黄一色，少年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银链发出叮当声，狭长的眼眸低垂，静静等候她的回应。
那双手的手腕上，还留着上次的刀伤。
沈黛清瘦的身躯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她扶了扶斗笠，搭上那只手。
掌心温度传来，少年修长的手紧紧裹住她的五指，小心翼翼牵着她。
两人一路无话，在矿工指路下进了一处堂屋，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让他们在此等候，去通报了矿主。
里屋内，一男子手里摩挲着银器，银器形制精美，光泽照人，他眯着一双鼠眼，神情陶醉，抚摸银器上的錾刻花纹，仿佛抚摸女人的胴/体。
小厮急匆匆来报：“老爷！老爷！”
鼠目男被吓得身子一抖，手里的银器一滑，他手忙脚乱去接，这才没摔在地上。
“贼馄饨虫！要是给老子摔坏了，老子把你吊起来扔矿洞里！”
他扬手就要劈头打过来，小厮连忙跪下：“都是小的不好，都是小的不好……万老爷，外面来了两个人，说、说要求见老爷，小人一时心急才慌慌张张过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万熊不耐烦道：“又是那帮要抚恤银的贱妇？去去去！跟她们说，她们男人死了跟老子没一点关系，是那帮人自己倒霉，让她们跟城尹衙门要钱去！”
小厮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爷，外面来的那个说自己是楚宫来的，奉南楚公子之命探察楚地民情，手里还拿着什么使者令牌。”
万熊鼻子里嗤了一声：“楚宫使者？什么楚宫使者，老子这破地方还能来楚宫的人？不会是来抓老子的吧？”
“大人，莫不是渠大人上次说的那人？”
见万熊没想起来，小厮急声道：“就是上次渠大人说，有个楚宫来的使者，要查银矿，还交代老爷若是此人前来，请老爷务必——”
小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万熊恍然大悟，眯缝眼瞬间睁大了些，拍了拍小厮的肩，“还是你小子记性好。”
小厮讨好一笑，姿态极尽谄媚。
万熊就要去接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觉得不甚妥当，麻利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十几圈银环，把满手的银指环、银手镯一股脑捋了下来，再换下身上华贵的绣衣，套上普通矿工穿的粗布衣。
换完之后，他觉得甚是满意，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此时正厅内，沈黛四处观望，此处宅子占地不大，位于矿场东南位置，屋内陈列着各种银器，银杯银壶，银盏银碗，角落还坐落着一人高的银塔，其上雕龙画凤，不胜奢华。
沈黛一一看过那些银器，又见壁上贴着几张文书，凑上前细看，是开矿契约与官服的采矿令，详细记载了采矿相关法度，还有官府对矿工的要求与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