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
在天庭派兵来北极寒殿的前一天,荒仍旧是在北极山上的。依旧是一副猖狂自大的样子,连眼角上划的弧度都没有变。
彼时,白弈正在静修。
推开静室的门,“吱呀”一声,一身紫黑袍子的魔帝穿门而入。甫进门,就看见身着雪衣的白弈帝君端坐于团蒲上,乌黑如墨的长发就似上好的绸缎,宁静地垂曵至地。那人闭着眼,雅致的睫毛挠得魔君心里痒痒的。
知道来者是魔帝,白弈暗自嗟叹,没有理会对方。
荒的心思远比白弈来得弯弯曲曲,见白弈没什么动作,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想了很多,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他嘴角的笑敛了敛。阔步走上前,荒撩起衣摆,坐在白弈身旁:“嗯,你这里环境不错。”
阖着眼,白弈轻启唇角,说出的话却是荒不乐意听到的:“你在这里待太久了。”
“怎么?嫌我叨扰你了?”荒四下张望,满不在乎道:“我还没住够呢。你可不能这样招待客人。”顿了顿,又别有所指地说:“且不说,我与你的关系……”
白弈睁开眼,敛袖站起身子,在荒的注视下添了一炷香,又用银簪挑了挑香灰,低头说:“再不走,没得走了。”
一听这话,荒笑了,做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潇洒的动作,凑上前去,挨着白弈的额,戏说:“怎么没得走了?我巴不得呢!还是你想留着我?”
白弈侧过身子,掀起眼皮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传达一个意思:你都知道,还装什么。
荒从来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白弈的眼,当下望过去,只觉深如潭水,清冽逼人,整个心魂差点被吸进去,不由诺诺道:“什么?”
白弈低头继续挑动层层香灰,银簪一会儿没入,一会儿露出银光:“回魔界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荒的眉头颤了颤,从白弈手中夺过银簪,紧握手中,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银簪:“你真的这么想?”
白弈看着袅袅的香烟,说:“对。”
蓦地把银簪往案上一搁,荒也不怕把簪子震碎,攥住白弈的肩膀:“所以说前些日子都是我的幻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弈转过身:“你不必知道那么多。”
荒的眉心跳了跳,颇有些无奈地说:“你总是这样,只要说出来有什么不可以改变的?就算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烦心了,你总是要指出来让我知道的,不然我们又会僵到什么地步?”
闻言,白弈缓缓回身,幽深的眸子仿若寒潭,却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味道,他道:“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我们之间,天道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不清听见这话后的自己心里的滋味,荒只能迟疑着上前迈出一步,意欲拉住白弈:“原来是这回事,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回魔界,在那里,天道又如何伸得出手?”
摇摇头,白弈说:“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天道所造,一旦背叛它,我又会如何?”
虽然早就猜测到,却一直自欺欺人的魔帝有一刹那的晃神,他不由得攥住衣袖,收回正要伸出的手,故作轻松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弈看着笑得邪妄的荒,只觉得心肺揪成一团,又被人用锋利的剑从中生硬地劈开。他心里有个猜测,只是一直逃避着这个猜测,为的,不过是终于有个人愿意来慰藉自己的千年寂寞。他等到了那个人,尽管,那个人的目的也许并不单纯。
这么想着,白弈这个从来不爱笑的人忽的微微笑了,笑里,夹杂着淡淡的苦涩、自嘲和看开后的云淡风轻。
魔帝的眼里映着这抹恬淡笑容,嘴角的弧度慢慢敛去。
——画面到达这里,又开始飞速变换。白弈站在轮回仙池边,就像一座远古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