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何时方知有
顺其自然的结果，是沈凡幸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温度舒适，前途未卜。他真怕哪天早上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跳不动了。
他跟周知衡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没事互相发发搞笑链接，偶尔约一顿饭。太幽默了这下，要不是他时不时还会对着周知衡的视频或照片浮想联翩，沈凡幸简直都要以为他俩已经成功步入了纯洁友谊的殿堂。
而发生变化的开端，并不十分显眼。
某次等待开工的空闲里，他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习惯成自然地点进周知衡的社交账号。除了风景照和他看不出所以然的艺术细节，点赞和评论列表里，有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似乎高得有点扎眼。
……方有？
太逆天了，怎么会是方有啊？不应该是虞乔吗？！
沈凡幸猛地坐直了身子，他有重大发现，开始认真地往回翻看。
之前他根本没把方有放在眼里，现在回头再看，才发现这两人起初只是在工作微博下例行互相@，礼貌又生疏。后来渐渐出现了拍摄花絮的评论区互动，周知衡回一句“谢谢，合作愉快”，方有就在底下回个咧嘴笑的表情符号。再后来，某条关于镜头参数的冷门技术博文下面，方有居然也留了条言：“学到了[抱拳]”，周知衡的回复是一个简单的握手表情。
神经病，你一个明星学这个干嘛？沈凡幸闭上眼睛，简直没眼看。
按理说，这些互动每一条都规规矩矩，挑不出错处，可沈凡幸滑动屏幕的速度却一次比一次快，心里的警铃也越拉越响亮。
他一边嗤笑自己神经质，人家正常工作往来，你在这儿演什么内心戏？一边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个很坏的信号，不，简直糟糕透了。
如果说到目前为止还可以归结为沈凡幸的自我发散，那么直到周知衡为方有掌镜的那期时尚杂志正式出街，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就一下子辐射到了更多人。
封面上的方有摆脱了过去千篇一律的精致偶像模样，在周知衡的镜头下，尽情释放着未经驯服的野性之美，成片构图大胆，充满了故事感和性张力。这组大片平地起惊雷，在时尚圈和粉丝群里炸开了锅，好评如潮。
方有今年的事业本来就顺风顺水，这下更仿佛借着东风，又上了一层楼。
网络上永远活力无限的年轻女孩们，尤其擅长挖掘一切幕后细节并乐于拉郎配，她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蜂拥至摄影师周知衡的社媒评论区：
“摄影师小哥哥好帅！技术也太牛了叭！把我们方方拍得也太好看了！”
“神仙合作！谢谢哥哥照顾我们方方！[心][心]”
“求求以后锁死！帅哥就要和帅哥一起玩！多合作！”
“啊啊啊冷脸技术帝摄影师x顶流明星，这设定我磕死！[流泪]”
怎么还自封顶流啊？沈凡幸无语。
与此同时，周知衡自己积累的那批注重技术和审美的同好和粉丝也乐见其成，纷纷在评论区起哄：
“衡哥，多拍点帅哥！”
“这波合作双赢啊，出圈了哥！技术流终于被看到了！”
“不得不说，颜值高的在一起工作就是养眼[狗头]”
两股声音汇合之后，评论区歌舞升平，看上去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双向奔赴的出色合作欢呼喝彩，甚至隐隐期待着更多。
方有的团队也很敏锐，热搜马上就挂起来了，在榜单前排居高不下。
沈凡幸冷眼瞧着那片喧闹，这才真是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何况每次刷新还有新的闹心。他的心里像含着一颗越来越酸的青梅，涩得他舌尖发麻。最后只能索性眼不见为净。
这时候，他也不想再多联系周知衡了。
还有什么意义？说暧昧也不暧昧，晾久了，心是真的会冷的。反正现在也根本快联系不上了。
沈凡幸后知后觉地想，其实当周知衡的圈子里出现虞乔时，他就应该警惕的。这说明周知衡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好。
同样也说明，他的优秀正被更多人看到并懂得。
这对周知衡是好事，沈凡幸只是有点孤独。他的身边，人寥寥无几，本来周知衡可以算得上他最亲近的人，现在好像连这么个人也没有了。
另一边，自那顿戏剧性收场的三人饭局后，虞乔不知怎的竟加上了沈凡幸的微信。
之后断断续续约了他几次，理由五花八门，朋友开的店试菜，拿到了很难订的艺术展门票，某个沈凡幸公开说过喜欢的国外乐队的演唱会，沈凡幸甚至忍不住想：怎么当演员的能这么闲？这人是不是已经开始糊了？
他现在学乖了，抬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拿出十二万分的敬业精神，以写歌、录棚、开会等理由推脱了几次。
虞乔也不跟他迂回了，没过多久，开始没头没尾地直抒胸臆：
“天气不错，出来喝酒。”
“听到你的新歌了，出来喝酒。”
“饿不饿，出来喝酒。”
沈凡幸一开始完全没往别处想，只觉得这人心是真大，跟自己这个疑似情敌还能如此自然地约饭。周知衡要是知道了还指不定什么表情。
直到某个深夜，沈凡幸被一段旋律折磨得头昏脑胀，瘫在沙发上放空自己时，虞乔又不分昼夜地来了：“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
嚯，这么霸道。
沈凡幸盯着那条消息，脑子里因为熬夜而迟钝的弦，忽然“啪”地一声接上了。
一次是客气，两次是礼貌，这接二连三的……
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差点又闪了那脆弱的老腰。
难道……虞乔他想泡我？？
那么我们前面说过了，沈凡幸有着丰富的被倒追经验，这个充满灵感的发现让他心情瞬间复杂得像调色盘打翻，但洋洋得意迅速占据了上风。
看！宝刀未老，我的魅力还是在线的嘛！
又不是只有你有一个方有，我也有虞乔啊！论咖位，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获奖电影演员，你那个只是偶像歌手转去拍古偶，两人之间有壁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