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鲁班机关术

吕不韦那晚设下的鸿门宴安全度过后，整个咸阳城都是风平浪静的，颜缺和王昭岁倒是过了些清闲日子。颜缺如今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骑太后”，先跟太后培养好管鲍之交，等到嬴政快要回宫的时候，才好哄着太后让太后答应离开咸阳，去雍地的萯阳宫。

人类的悲欢离合往往都是不能相通的，不同于颜缺的性福生活，此时的王昭岁倒是过起了属于大秦少府属官的社畜生活。

这一日，王昭岁这少府属官正在少府堆满竹简的案牍处欲哭无泪的打卡上班，“不是，这大秦的三公九卿制就是有问题，怎么少府管得这么宽啊，这权力不得给其他九卿分点吗？啥东西他都得管一下。宫女的衣物都归你管吗？”王昭岁看着手中竹简上宫女衣服破旧，请求少府补一些宫女衣物的请奏，脑袋都快炸了。

王昭岁烦躁地“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竹简拍在了案牍上，望着一桌子的竹简，实在是不想开始工作，于是王昭岁打算给自己放个小假，先小睡一上午那堆竹简等到下午再说。

王昭岁趴在案牍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竹简，倒是找到了点高中时的感觉了，刚趴上去，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困意如潮水般袭来，还是摸鱼时的觉睡得爽，不一会儿王昭岁就沉沉睡去了。

正在王昭岁睡得爽的时候，一名寺人（战国时的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在屋里面喊道：“赵大人，赵大人，你在哪儿呐，少府令大人正找您呢。”

这尖细的嗓音让王昭岁从睡梦中惊醒，王昭岁猛的一哆嗦，便坐直了身子，含糊不清的回应道：“在这儿，这儿呢，这儿呢。”

那名寺人赶忙把王昭岁扶了起来，“走了，赵大人，赶紧去少府令大人那里，少府令大人找您半天了。”

被强制开机的王昭岁，此时的大脑还没完全睡醒，下意识的就跟着那名传话的寺人走了，出门时还绊了一下门槛，要不是那寺人眼疾手快把王昭岁扶住了，王昭岁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王昭岁跟着那名传话的寺人，一路赶到少府令大人的办公处，经过刚才绊了一跤，再加上这小凉风一吹，已经清醒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进大殿，那名寺人悄悄退到了一旁，少府令李呈正坐在案牍前等待各个少府属官和将作少府丞的到来，将作少府就是秦朝管理修建大型土木工程，修宫殿修皇陵等的有关部门，由少府管辖。

李呈坐在宽大的檀木椅上，微微眯着眼，目光投向大厅，看着先仆后继到来的少府官员。他的年纪已过六旬，岁月在他的面容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头发早已花白，稀疏的头发被簪子松松垮垮的扎在头顶，几缕银丝垂在耳边，随风轻轻摆动。他的脸庞瘦削而棱角分明，皮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那是长年累月在秦地烈日下奔波所留下的印记。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起，显得严肃而威严。

看人都到齐了，李呈清了清嗓，浑浊的声音响起：“今日把你们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关乎我们整个少府颜面的大事，王上在宫外偶然间得了一件鲁班机关术造出来的小物件，鲁班机关术确实神奇，令王上这样聪慧之人破解了许多天都没能破解出来，王上如今为了这小物件废寝忘食，王上想要早日把这机关术破解出来，便寻我少府的能工巧匠去破解。”这时李呈语气一转，“我少府已经去了10几位能工巧匠居然无一人能破解出来。今天把大家都召集到此，就是打算我等一起去会会那鲁班机关术。我少府汇聚整个大秦最厉害的能工巧匠怎么可能连机关术这种小道都破解不了呢。”

“你还管工匠？”王昭岁心里再次震惊，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少府已经给王昭岁展示了无数职能，管理宫女，负责王宫各种事物的采买，给宫里的贵人当快递员，修筑皇陵，建造宫殿，调遣天下工匠。真是把所有杂活全给包圆了。

“怪不得少府位列九卿最末尾，我都怀疑是不是当初设立了八个部门之后，发现有一堆杂活没人干，就专门成立了个干杂活的部门吧。”王昭岁心中叹息，“我怎么穿越过来这么早啊，晚一点穿越过来，就当上中车府令，享受赵高给我奋斗出来的人生了。”

李呈的话在下面引起一阵骚乱，少府属官和将作少府丞都在议论纷纷。尤其是将作少府（秦朝设立管理土木建造的部门）这边，他们大多都是墨家学派出身，向来精通机关术，他们向来认为墨家机关术这种可用来攻城略地，建立霸业的机关术才是大道，鲁班机关术就是些奇巧淫技。

墨家学派在战国时期逐渐分化为不同的支派，其中较为著名的分法见于《韩非子·显学》的记载：“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这三派合称“墨家三派”。此外，根据地域或思想特点的差异，后世学者也常以“秦墨”“楚墨”“齐墨”等名称来概括不同分支的特点。

而将作少府的秦墨，便是三家中以机关术著称的。秦墨在墨家众多分支中以其精湛的机关技艺脱颖而出，成为秦国重要的技术力量。秦国的云梯，连弩均出自秦墨之手，秦国的皇陵，其复杂的机关设置和精妙的建筑结构，更是秦墨在建筑与机关结合方面的巅峰之作。

李呈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众人渐渐停止了骚乱。这时只见将作少府令吴泉迈着沉稳而自信的步伐，从容不迫地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整洁的官袍，腰间佩戴着象征身份的玉佩，每一步都显得坚定有力。来到李呈面前，吴泉微微弯腰，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少府令大人，多说无益，那鲁班机关术不过是一些奇巧淫技罢了，那天下闻名的鲁班锁做小孩儿玩具还好，对于我大秦的宏图霸业毫无作用，而我墨家的机关术大可攻城略地成就霸业，小可建造恢宏宫殿彰显我大秦赫赫国威，我等乃是墨家的正统弟子，自然能破解这机关术为王上解惑。还请少府令早些让我们前去王上那里吧。”吴泉脸上满是自信，刚刚李呈口中的能工巧匠不过是几个略懂建造宫殿的少府属官罢，他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机关术能难倒他们将作少府的秦墨。

“好，本官也不认为这世上还有机关术能出墨家之右，本官观当今王上重视机关术，这次说不定可以拉进王上和我们少府的关系，我们少府一直位于九卿之末，这次或许就是我们少府兴起的机会。”李呈随即站起身，“走，咱们去王上那里会会这鲁班机关术。”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郑国渠那里出发了，王昭岁在队伍的末尾不紧不慢地跟着，“原来始皇帝现在在郑国渠那里呢，也是，现在郑国渠还没有修好，历史上嬴政也是经常去查看郑国渠的修建情况的。”

王昭岁从穿越以来始皇帝便不在咸阳宫中，这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始皇帝的消息。相比于见到这个千古一帝，王昭岁这样的理工男还是对这鲁班机关术更感兴趣，少府里的很多墨家机关术就给了王昭岁很多的震撼，墨家做出的那些大型器械王昭岁自然也能做出来甚至更好，但是王昭岁按照现代机械结构做出来的器械，需要很多的精密零件，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战国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这也是为什么颜缺他们两个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都做没做出来什么现代科技。

走出咸阳宫有了一段时间了，忽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工地，数以千计民夫背着一筐筐地土石朝前方的渭河走去。这些民夫赤裸着上身，漏出在太阳下暴晒出来的古铜色皮肤，沉重的竹筐压弯了他们的腰，背带在他们肩膀上勒出了两条血痕。王昭岁看到这些民夫忍不住直皱眉头，这还是相对富庶的秦国，最起码来这里服徭役的秦人每天还管一顿饭，实在很难想象其他国家让百姓自带干粮服徭役是什么情形。

王昭岁扶起一位刚刚差点摔倒的老汉，忍不住问道：“老丈，你们来这里服徭役要到什么时候啊，您这年龄这么大了官府怎么能让您来服徭役啊。”

“老汉谢过大人帮忙了，来这儿服徭役是老汉自己要来的，我家那个小子今年才15岁，这时候的小娃娃最是没用，吃起来一个顶几个，干活又没劲儿，我不来能让他来吗？再说了，商君变法完了之后，比以前我大父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不管饭饿死好多人，现在都开始管饭了，我在这儿吃了，回去就少吃口粮。”干瘦的老汉看似在骂自己的儿子没用，可眼神中尽是慈爱。

王昭岁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这就是古代的底层百姓，他们只想看到一点希望就够了，即使是商鞅变法后，服徭役一天只管一顿饭，也能让很多像老汉这样的人不至于饿死，他们还能继续顽强的活下去。

王昭岁看着这群只知道制作战车，连弩，建造宫殿，皇陵的将作少府丞们，心中不禁有些愤怒，只就是一个服务于王权的时代，这些精通机关术的墨家子弟宁愿大老远跑来为秦王破解机关术取悦秦王，都不愿意为这些民夫发明出来一些减轻他们徭役的工具。

“怪不得秦朝灭亡后，你们这群秦墨都被快人剐完了，也就学了个墨子的机关术了，剩下兼爱非攻都学狗肚子里了。”王昭岁在心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