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要圆圆
春雨跑出来,越想越是委屈,恍恍惚惚的走到假山里,蹲着身子呜呜哭了起来。忽听一人在背后拍了一拍她叫道:“这位姐姐怎么了?”
春雨慌忙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转过去看,见是三姑娘屋里的丫头圆圆,不觉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圆圆见她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似的,忙问道:“好姐姐,你怎哭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春雨听闻,不觉勾起心头的委屈,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圆圆顿时手脚无措,安慰道:“好姐姐,有什么事儿不能解决,非要哭呢?瞧你自个儿的眼睛,肿得跟个什么似的了,快快打住,回头人家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一面说,一面拿帕子替她拭泪。
春雨破涕为笑,捉住她的手哽咽道:“好妹妹……你不知道,我差点遭了罪。”
圆圆见她说话不利索,便扶着坐到一旁的山石上,春雨哭了一会儿,便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圆圆。圆圆听罢,说道:“这事奇了怪了,你既没拿,那东西却又不见了,难不成飞天上去了?可它又没长翅膀,怎么飞得上去?”
春风推她一推,笑道:“别胡说,正经些,我正在伤心呢,你竟拿我寻开心?”
“你听我细说。”圆圆笑道:“它既不会飞,你又没拿,必定就是别人拿了,恰巧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算到你头上,就正好替那人做了隐瞒。你自己想想,谁最有可能拿了那东西?”
春雨听闻,暗自思忖,虽是自己伺候太太梳头,但自己从未偷拿过东西,就算在眼皮子底下,也是从没有那邪心。虽太太房里来来往往的人,但平日里能进内室的,除了老爷姑娘们,就只有自己和姐姐,以及赵嬷嬷丁大家的。老爷姑娘定不屑拿,丁大家的又不常来,若春风拿了,自己总会知道些风声,如此算来,只有赵嬷嬷最可疑,而且昨晚只有自己和赵嬷嬷清理现场,说不得就是她趁此偷拿了也未可知。太太视她为心腹,又是从小奶大她的奶妈,所以定不会怀疑她,便把帐算到了自己头上。想到这里,气得脸都白了。
圆圆把她神情看在眼里,便晓得她知晓自己替了谁背黑锅,不是自己的姐姐,就是赵嬷嬷,一个不能伸张,一个不敢伸张,说不得就只有暗自吃个闷亏了。思及此,故意问道:“好好的,怎不说话了,可想到是谁了?”
春雨抿着嘴点头。圆圆又问是谁,春雨冷笑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要不回来的,我不过一个小丫头,不替她把这黑锅背上,还能怎么样呢?妄想太太作主,低贱的人,那是万万不能够的!”说着,又捡起一粒石子狠狠扔了出去,赌气说道:“我也犯不着生气,俗语说的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怕是不行,明儿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把她揭穿,到时我看她如何自处?”
话说到这里,圆圆已模模糊糊猜到了真凶是谁,又不便说出来,只得顺着她的话附和道:“姐姐这话说的是,这样的人只能得意一刻,却休想得意一辈子,你不拆穿她,那是你心善,如今且不去管她,待过个几年,且再看她。”
这两句话不觉触动了春雨,阴郁的心情逐渐好转。圆圆便趁机拉了她来弄萧楼玩耍。
弄玉难得有机会接触到袁氏身边的丫头,见了春雨,便拿茶与她吃。闲来无事,又替她梳了一回头,送了一件贴身衣服与她,才陪着闲聊。不过说些没要紧的家常话而已,如侯府常与哪些人来往,与谁家关系密切,哪家公子小姐未婚配,又什么样的德性。春雨见弄玉诚心问之,便越发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弄玉静静听着,偶尔问几句不解之处。彼时,春风发着牢骚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任人作践的东西,主子高兴了,夸几句,赏你几个钱。不高兴了,几句诛心的话还算好的,便是一顿板子也是轻的了,甚至卖了出去或者打死也是家常便饭。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得了头啊?要不是家徒四壁,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哪个愿意来这里当奴才,就算是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
弄玉听了说道:“姐姐不用如此伤心,等以后存够了赎身银子出府便是,如今只忍忍也就过去了。假如真有什么不痛快之事,便来弄萧楼找我。”
春雨笑道:“若我以后要是常过来串门子,姑娘可别烦?”
弄玉笑道:“绝对不会,你只管过来便是。”说了一会,见弄玉有些懒懒的,便起身告辞。弄玉便命圆圆送她回去。
没过多久,圆圆回来,便把春雨的事说了,弄玉从昙花的信中知道那赵嬷嬷手脚有些不干净,说不得此事就是她做下的,那春雨才如此顾及不敢说。忙又嘱咐圆圆,可借着此次机会,私下多多接触春雨,说不得能探听些秘密。
次日,提芳一早便来请安,袁夫人称病不见,赵嬷嬷因见房内无人,便悄声向袁夫人说道:“说来我老脸害臊,那日和太太说的事情可有了个结果?”
袁夫人一时未想起是什么事情,便开口问。
赵嬷嬷忙说道:“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看上了三姑娘屋里的圆圆,我本想直接问三姑娘,可又怕她不同意,便直接托太太您帮我问一声。”
袁夫人这才忆起,说来她这几日被提芳的事弄得苦不堪言,便忽略了此事,忙道:“嬷嬷不要急,我正愁不知该如何说呢?你说那孩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圆圆,若是五姑娘四姑娘身边的丫头,我二话不说就作主配了,可三姑娘跟前的丫头,不说她不是我们家里的,就算是,可那老太太疼三姑娘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说到这里,冷笑道:“你也看见了,前段日子,不过为着一碗燕窝,老太太便大发雷霆,革了丁娘子的职,我若开口要圆圆,还不知要被怎生编排一顿呢?不若让你家哥儿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再为她寻一门好亲就是。”
赵嬷嬷听了,叹道:“太太又不知我那儿子的性子,拗得跟个什么似的,一旦决定要干什么事,那是几匹马都拉不回的。”
袁夫人冷笑道:“嬷嬷还好意思说,不是我说你,谁让你平日来太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又不比女孩,男孩哪里惯得,越惯越坏!”
赵嬷嬷叹道:“老来得子,实属不易,不免多宠了些。”
袁夫人听她这般说,一时无话可说。
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奶妈的性子,爱钱次之,宠儿第一,凡赏了好东西与她,必定要留着给赵贵,自己说了多次,她也听不进去,只得作了罢。
本不想碰这钉子去,但那赵贵替自己办了那么一件大事,若不替他讨来圆圆,说不得就会因怨生恨,坏她大事。思及此,便说道:“我想着,这事我先不出面,你找个机会私下和圆圆说,甭管她愿意不愿意,我便在老太太跟前回一声,说两个孩子十分般配,又各自有情,说不得此事就妥当了。若三姑娘反对,只说主仆几年,姑娘不过舍不得那丫头罢了,待我明儿另寻一个好的来堵了她的嘴,也就过去了,想来三姑娘定不会为了个丫头与我做对。你再私下赶紧着操办婚事,把人接出去,圆了房,到时米以煮成粥,老太太就算怨怪,也不能怎样了。”若到了那个时候,别人有气,她便把这事推到赵贵身上,只说自己也受了蒙骗,不过是瞧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份上才帮着张罗罢了,哪里知道还有别的内情呢?再说,比起老太太怨怪,还是封赵贵的嘴这事较为重要。
赵嬷嬷听了,喜笑颜开,说道:“太太到底是太太,真真有办法,我今日便找机会问那丫头去。”袁夫人点头,赵嬷嬷伺候她安歇,便来弄萧楼找圆圆。
时值圆圆正在院子里浇花,见赵嬷嬷过来,虽疑惑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也忙丢下喷壶上前来问好。
赵嬷嬷笑道:“丫头正忙呢?你们家三姑娘在不在?”一面说,一面暗里打量她,见她穿着水红袄儿,嫩绿色裙子,俏身材,鹅蛋脸,樱桃小嘴,说有多动人便有多动人,怪不得自己那傻儿子看上了她,这姿色真真比起院里的小姐也分毫不差,观那气度亦非凡,果不愧是大家出身,不由越看越爱,越爱越喜,一张脸顿时笑起来。
圆圆见她这般神情,虽有些害羞,心却如一块铁霎时沉了下去,勉强笑问道:“我们家姑娘去了老太太那里,嬷嬷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找她,若是不重要的事儿,告我也是一样的,待姑娘回来,我便转告她。”
赵嬷嬷暗喜,笑说道:“姑娘既不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了。”说完,拉着她手,摩挲一下,说道:“说来此事倒是关于你的。你知道我那傻儿子至那次见了你,便茶饭不思,日日催我来向你提亲。我便骂她说‘你这样的皮猴儿,怎配得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说模样儿是个万里挑一的,单单那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家可比拟的,要跟了你,没得玷污了人家?可我那傻儿子真真实心眼,任见了再好看的姑娘,也没了那心,我只得厚了脸皮来跟你说。我们家虽是小门小户,也是有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着,你若到了我家,便是现成的少奶奶,茶饭自有人伺候,你只需管账伺候夫君就是。更难得的是,我那儿子真真心眼不比别人巧,对一个人好,那是掏心掏肺,念旧又不见异思迁,虽说长得丑了些,却最是个可靠的人,你若跟了他,虽说不能够过府里这般的日子,却也是有滋有味的,我常年在府里伺候太太,也不需儿媳早晚请安,你们夫妻自过自的日子,早起晚起随自便。你若同意,便回了三姑娘,我用八抬大轿抬你出府。”
圆圆抖着身子,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赵嬷嬷以为她害羞,便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害臊!你若不敢与你家姑娘说,便等你家姑娘回来,我去说就是了。我一张老皮比城墙厚,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圆圆抖得更加厉害。
赵嬷嬷笑道:“莫要羞燥!这是好事呢!你如今虽跟着三姑娘有体面,但毕竟也是伺候人的丫头,待去了我家,那便是让人伺候的少奶奶了,下次再进这府里来,凭着我的关系,哪个不对你另眼相看?”说毕,硬拉着她进房里来等弄玉。
就在这会子,团团刚睡了一回觉进来,见到赵嬷嬷,不免一愣,忙问了好,又见圆圆抖着身子,疑她受了委屈,便让她出去沏茶,自己陪着赵嬷嬷攀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