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逝去
因为探花郎风采英姿让年仅十三的赵氏满心喜欢,得知花家老太爷向父亲提亲,她便求母亲和父亲说应下这门亲事,
她知道若不是新帝,她们寒门出身的赵家是高攀不上太师嫡孙的,父亲也很敬重花家老太爷的风骨,毫不犹豫应了这门亲事。
知道他本该是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因为一朝政变失去家族光辉,卑躬屈膝,战战兢兢苟活,赵氏心疼他一心想要嫁给他,对他好,替他照顾家人。希望得到他的爱意敬重。
成亲20余年花不兴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她亲自打点。
刚成亲那年,他埋首案牍,她在一旁伺候,为他研磨,为他温一杯热茶,………他天不亮就要上朝,她必定早早起来为他更衣可谓周到细致。
爱他,赵氏认为自己用尽全力,可她终是捂不热他那颗心。
她以为他是家庭变故,才会清冷寡欲,可后来他纳了江姨娘,与她恩爱两不疑,还率先生了庶长子花西岭庶长女花云丹,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后来他受陛下猜忌,在朝堂难以立足,是父亲多次为他求情,多次力保花家,他的目光才又移到了她身上,两个人婚后五年她才为他生嫡长子花西凡,随后又生下嫡长女花云裳,嫡次女花云初。
在她怀西凡的时候怕伺候他不周到,把自己的陪嫁郭氏给了他做姨娘,他笑着同意了。可她的心在滴血。她明白她和他注定只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其实她知道他心里一直住住着一个女子,那是他少年时代的梦,可惜一朝得变,他不能娶她,若是当初知晓他心里早就有了相许的女子,她一定不会求父亲同意花老太爷的提亲。
外面下起了小雨,这是入秋后下的第一场雨,孟氏走了进来,看到床上躺着流着眼泪的赵氏,“夫人,您怎么了?”说着一脸担忧的为她拭去眼泪。
赵氏睁开眼睛,眼眶里噙满泪水,拉着孟氏的手说道,“兰庭,你是一个好姑娘,是西凡他没有福气,咱们不必在和他纠缠,我就是一个例子,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子,难为了自己半辈子。现在我也想通了。我死了,便也成全他们了。”
“夫人,您,您在说什么?”孟氏有些害怕的看着赵氏,“您怎么会死,柳太医不是在…………?”
“兰庭,记住我的话,咱们女子也有自己的傲骨。”说完紧闭双眼挥了挥手让孟氏退下,她累了,很累很累。从花不兴辞官说回江南祖宅,她就知道他没忘了女子。也许他辞官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赵氏轻咳一声,她今天感觉神思很清明,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她脑里徘徊,聚精会神的盯着室内某一处喃喃自语。“错了,一切都不能错了。为什么我现在才想通。”说完凄凉一笑“花不兴,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的两个女儿都过的很好,她该说的都说给了云裳,还有儿子花西凡,她也说尽了肺腑之言,听不听在他吧,至于花不兴,从自己病重,也就来了那么一两次,他一直都在忙着迁家。看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心爱的女子重逢。
又想到父亲母亲,是她不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下辈子一定要守在她们身边好好伺候他们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她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彩,神思渐渐恍惚起来,她仿佛看到自己跟随母亲坐在马车上初入京城第一眼看到那个青衫少年,骑在马背上从她的眼前掠过………………
“你说什么?”书房里忙着整理书笼的花不兴,神色复杂的看着前来禀报的周妈妈,手里的书籍散落一地,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你再说一遍。”
周妈妈不安的看了他一眼,重重磕在地上,“老爷,夫人刚刚去了。”
花不兴双手颤抖,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明明太医说赵氏好生保养可保一年半载无虞,而且柳太医不是一直在尽心医治想着治愈之策怎么突然去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周妈妈,突然怒道,“你这老货胡说八道什么,夫人怎么可能死了。”
说着抄起桌子上的书就向周妈妈打去,刚把书举过头顶,心口传来剧痛,他一手捂着心脏,吐出口鲜血,倒在地上,门外的小厮慌忙进来扶起他,周妈妈吓坏了赶紧派人去叫大夫。
花老太太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儿子,十分悲痛,儿媳刚刚去了让她还没有从噩耗里缓过神来,又听下人来报二老爷急火攻心晕倒了她慌忙踩着鞋前来查看。
她知道他这个儿子,凡事都藏在心里,有苦自己咽,这些年他为了花家背负太多责任,现在好不容易辞官远离朝堂,本打算尽快带着赵氏返回老家修心养性安度一生,赵氏又突然去了。这让他如何承受的了,他的儿子不过四十就中年丧妻。她闭上眼睛泪水从她她悲恸的面庞滑落,对着身边的薛妈妈说道,“可通知了二爷,四小姐和七小姐。”
薛妈妈擦了擦眼泪,“回老夫人,都已经派人去报丧了。”
云裳和云初同时进了花府大门,看着门外挂起的白幡,她们不理会下人的问安,快速奔向逸云轩,
云初跟在姐姐身后进了室内,看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色煞白的母亲,心里憋闷,压的她喘不过气,浑身颤抖的走到床前跪了下来,“母亲,初儿来了,初儿不孝,来晚了。”
云裳跪在前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因为太过伤心,说不出话来,她一伸手紧紧抓着赵氏冰冷的手,“娘,娘,裳儿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云初从未见过姐姐这副模样,紧紧抱着姐姐,大哭起来,“姐姐,母亲,母亲………她真的去了吗?”
跪在一旁觉得双眼红肿的孟氏,看到悲痛的姐妹二人,哭着说道,“夫人早上起来还好好的,用了一大碗小米粥,还乖乖喝完了药,过了一会我看她睡了才离开下去收拾,随后我又来看她,发觉夫人在伤心哭泣,想宽慰她几句,夫人却说,却说…………”说着她哭的更加伤心,断断续续的讲完赵氏离去前交待的那几句话。
云裳听完一愣问她,“母亲病重这些日子父亲可来看望。”
孟氏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老爷来过一两回,夫人都是睡着了,老爷不让吵醒夫人看了一眼就走了。”
“就一两次吗?”云裳忍着怒气,颤抖着继续问道。
“就一两次。”孟氏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云裳从小就常常看到母亲独自落泪,那时候她不懂娘为什么哭,现在她嫁了人就懂了,父亲十分宠爱江姨娘,对母亲只有敬重,从来不过问母亲好不好,更没有偏向母亲一分,花家出了任何差子他只会怪母亲管家不严。
现在母亲去了也不见他的身影,云裳再也忍无可忍,“父亲呢?母亲去了这么大的事,只有丫鬟婆子陪着。
秦氏一直忙着赵氏的后事,不得功夫,一进来看到云裳发怒连忙解释,“四小姐,二哥得知二嫂去了,急火攻心倒了下去,老夫人一直守在一旁,怕二哥想不开。”
云裳对着三婶福了福身,“母亲刚刚故去,府中又有三婶操劳,云裳在比谢谢三婶为母亲后事尽心打点。”
说着花西凡哭着跑进来,看到赵氏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母亲,你不管凡儿了吗?都是儿子不好,没能守在您身旁尽孝。”
看着趴在赵氏身上哭的像一个孩子的大哥,云裳把他揪了起来,“大哥,这会你哭的伤心了,母亲病重你不守着,天天跑的没影。不要把你的泪水滴到母亲身上让她在地下不宁。”
花西凡滑坐在地上,捂着脸继续大哭,“我看母亲神色一天好过一天,我以为她的病好了,没想到,没想到,她突然去了”说着哭着,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看着伤心哭泣的大哥,又看了一眼颤抖着抓着母亲的手默默流泪的妹妹,云裳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必须要振作替母亲打点好后事。
花老夫人和薛妈妈搀扶着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花不兴进来,看到伤心哭泣的儿女们,他好像渐渐回过神来,失声说道,“凡儿,裳儿,初儿,你们的母亲她真的死了吗?”
云裳见父亲这副模样不知道该是心疼还是生气,冷冷说道,“不错,母亲确实死了。父亲怎么才知道。”
花不兴知道大女儿在怪自己来晚了,他看向直挺挺躺着的赵氏,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母亲就这么去了,她再也不要我了。”
花老太太看着跪坐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儿子终是放下心来,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恐怕日久成伤。“不兴,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子娴的丧事还需要你来治理。”
花不兴哭的泣不成声,“我知道,娘,可是,可是子娴就这么去了,让儿子怎么不伤心。”
听完儿子的话花老太太也忍不住上前,对着赵氏的尸身,“子娴,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可教老婆子怎么活,痛煞我也。”说着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
花不兴哭着哭着仿佛入定一般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呆呆看着赵氏灰败惨白的面容,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双眼炯炯有神穿着一袭红衣最爱策马扬鞭,嫁给他后,她就身居后宅,再也没有过自由快乐管理着府中一切大大小小事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总会胆怯的请教自己,总遭到自己一顿斥责。后来她渐渐得心应手很少再来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