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鲜币)151、在你眼前,我很卑微
当晚凌时生就接到雷旭文的电话,看电话号码显示却是『未知来电』。
「时生,对不起,没跟你说就擅自做了决定。」雷旭文的声音断续又不稳定,似乎使用的是卫星通讯。
凌时生紧握着手机,因为提到心爱的人露出了一缕温柔:「我……我刚刚去看了光佑,小小的一个,很难想像能长的跟一般婴儿一样大。」
「一定可以的,而且肯定能长得比一般婴儿还高还强壮,他可是我们两个的儿子啊。」雷旭文笑了。
「雷,你大哥的公司在德国哪里?我可以去看你吗?」还是不放心雷景文隐藏的心思,他准备身体恢复一点就动身。
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男人果断的拒绝:「不,不要来。」
「为什麽?那边忙成这样吗?」他试探性的询问,眉头皱了起来。
「嗯,」雷旭文的声音有些局促,轻咳了声,「是啊,是很忙,忙的每天早上醒来都以为还在我们的公寓里,以为你还睡在我旁边。」
这一刻,凌时生真实的感觉那段同居的日子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没料到跟雷的母亲妹妹的缘分会这麽浅;那时候他不知道光佑会早产,每天在生死间拔河拉锯;那时候他没想过有一天雷会离开,这些都是几个月前的他从未想过的事。
但是这些事都发生了,这是不是代表,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认真的去思考一些,过去从未思考过的事呢?
「雷,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跟你还有光佑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他说完,挂了电话。
凌时生在美国停留了四个月,光佑一直住在保温箱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往返医院照顾孩子。
这段时间住在雷氏本家的宅邸里,曾经有一次,雷氏的当家,也就是三兄弟的父亲约了他一起吃饭。
初见雷霆钧的时候,他很确定雷旭文再老个30岁就会变成这样,後来观察又发现老人的侧脸很像雷家大少跟三少爷。
听雷谚文说这个拼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原本像钢铁一样极具韧性跟抗压性,但邢月容跟雷芷慧的意外丧生把他瞬间击倒,从此这个老人就一直躺在病床上,情况时好时坏。
「你知道把一个企业弄的跟个王国一样,需要甚麽样的条件吗?」见面的第一句话,雷霆钧这麽问。
「才能、超人一等的洞察力、实践的能力。」凌时生望着他的脸,发现自己想念雷旭文已经到了濒临破表的地步。
老人望着他,长期卧床让他摺皱的脸异常惨白,远看真的很像一具活僵尸:「只要不去听良心的声音就对了,不论良心怎麽指责你、怎麽带领你,都不要去听。」
语毕老人颤抖的握着汤匙喝汤,动作缓慢,依然优雅大方。
凌时生在心底默默点头,其实雷氏企业一直给他这种感觉,虽然成功,从外表看起来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但是真的能打开大门吗?城堡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能真实的摊在阳光下接受考验吗?
「必须泯灭良心,因为我们底下成千上万个员工都有家庭要养,如果这个企业倒了,恐怕很多人要跳楼或流浪街头。」老人慢墩墩的为自己辩驳。
这只是一般黑心企业的官方说词罢了。凌时生不以为然。
因为比起这些底下的人,雷家人最注重的,肯定还是他们自己。
不,他们连自己家人都可以随意的杀戮呢。
「雷氏企业近百年来在政商界都树立了很多敌人,如果要查装炸弹的仇家名单,说不定花好几年都查不完。」
凌时生知道他指的是雷的母亲飞机失事的事,垂下了眼眸。
「是雷氏企业树的敌,但结果却是由无辜的月容跟小慧来承受。」老人说了席间最後一句话,之後他就像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双眼无神的瞪着面前的菜肴。
凌时生望着他,不知怎麽想到那句话:住在世上最奢华的城堡,体会无人能懂的孤寂。
雷家人,其实都是很孤单的。
不仅眼前这个老人、雷景文、邢月容、可能还包括雷旭文,他们都有着无人能懂的孤寂,这些东西像伤疤一样紧贴着他们,即使死,都无法把这份孤寂带走。
四个月後他带着雷光佑回到台湾。原本光佑应该是冬天出生的天蝎宝宝,因为早了四个月的缘故,成了在盛夏降世的小狮子。
他跟光佑两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雷旭文还是每天都会给他一通电话,那通电话成了支持他度过这段日子唯一的力量。
好几次他忍不住表示想去德国找他,两人也约好了时间,但到紧要关头总会因为雷旭文那边有事而延误。说不在乎,是骗人的。
他们已经整整八个月没有见面,但是雷旭文似乎不在乎,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奇怪的事还不止这样,当他主动表示想把光佑的近照寄给男人时,那人似乎愣了下才应道:「好,我想看佑佑现在是不是又长大了。」
男人的语气很冷淡,一点听不出欣喜。
他的内心突然被怒气充满,甚麽都没说挂了电话,望着躺在婴儿床上的光佑,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他跟雷旭文之间究竟出了甚麽事?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难道他要求见面太过分,惹男人生气了?
但是他以为雷旭文也会想念他,想见他,想见这个八个月没见的儿子。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那次挂了那人的电话後,雷旭文整整一个星期没打来,他打去男人在德国的住处却一直没人接听。
一开始他以为男人生他的气,後来突然害怕起来,如果雷出了甚麽事怎麽办?
他浑浑噩噩的度日,睡着醒着都盯着手机看,深怕遗漏了任何一通电话。
一个星期後的某一天清晨,他接到男人的电话,雷旭文从来没在这个时间打来过。
「时生,抱歉,之前太忙了,忘了给你打电话。」男人的声音虚弱到他以为是有人冒充雷打给他。
「雷?你还好吧?怎麽听起来好像生病了?」他的心悬了起来,之前对男人的恼怒跟怨恨一扫而空。
「嗯,被当地的流行性感冒击败了,现在好点了,你呢?最近在做甚麽?」
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破天荒把光佑抛了起来,内心像扬起的帆,飘在蔚蓝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