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复仇文里的霸凌女配(十九)
第92章复仇文里的霸凌女配(十九)
当阮知意真正成为一名穿着白大褂、穿梭于病房和手术室的医生时,变化最大的,反而是季雪华女士。
她不再执着于让女儿混迹名媛圈,反而会以女儿是三甲医院的医生为荣,在亲友圈不断自豪地提起。
偶尔打电话来,也是让她注意身体,有空回家吃饭。
阮知意则乐得这种“距离感”,常常以“妈,我马上要进手术室,不方便接电话”或“妈,今晚值班,有急诊,先挂了”为由,迅速结束通话。
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最大限度地投入到工作中。
她知道,母亲对她的认可,更多的是源于她这份职业带来的“体面”,而非真正的理解。
*
她的规培带教老师张医生,对阮知意的教导,严谨细致,却又带着不着痕迹的关怀。
她会在查房结束时抛出与病人相关的知识点,也会在阮知意因为一个小小的操作失误时,平静地指出问题所在,并示范正确的做法。
除了带教提问,张医生每个月还会抽出时间帮她批改论文,一边批注,一边提建议,“这块写得不太好,你看看那篇国外文献怎么写的。”
而与男友的相处,则像是见缝插针地把碎片拼起来。有时两人在医院里遇见了,都只是对视一眼,点个头,匆匆擦肩。
偶尔休息半天,就一起躺着睡觉,住院医生,真的太缺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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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班。阮知意碰到一位难产的孕妇。
产妇已经痛苦呻吟了四五个小时,宫口全开了,但胎儿的头是枕后位(面部朝上),卡在产道里怎么也下不来,胎心也开始出现断崖式下跌。
“必须马上剖!”阮知意当机立断,立刻通知手术室,紧急呼叫了正在二线值班的张医生。
阮知意在手术室外与家属沟通,想取得监护人同意书。
丈夫涨红着脸,“医生,你别听我老婆瞎喊。她现在就是太疼了,脑子不清醒才要剖的!她生之前答应我的,一定要顺产!”
婆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听说顺产的孩子聪明。”
“我当年生我儿子,也是生了两天一夜呢。没上过麻药,也没剖过。她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行了?”
“医生,要不我们再坚持坚持?”
有时候苦难不是让人更理解彼此,而是更苛责后来人必须也走一遍那条旧路。
就像分娩已经够疼了,但总有人要把这疼变成一种标准,一种考验,一种判断“你够不够资格做母亲”的试纸。
阮知意真没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强压自己的脾气,耐心解释,“现在不是能不能顺产的问题!是胎儿已经卡在里面出不来了。而且出现了缺氧的迹象!”
“再拖下去,孩子和大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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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不为所动,走廊的气氛一度僵住了。产妇呻吟的声音隐隐从产房传出。
就在这时,张医生快步走来,她迅速评估了产妇和胎儿的情况,脸色凝重地走到家属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目前的临床表现和检查结果,胎儿在宫内已明确存在窘迫,持续下去将对胎儿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死亡。”
“产妇也面临极高风险。产妇本人意识清醒,已明确表达要求剖宫产的意愿。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成年患者在意识清醒状态下,对其自身的医疗措施拥有最终决定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固执的丈夫和婆婆,“现在,我需要你们理解并配合。如果你们继续阻碍手术,由此产生的一切不良后果,将由你们承担。但作为医生,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产妇和胎儿的生命安全。”
她便转身阮知意,“小阮,不必再征求家属意见了,立刻通知手术室准备剖宫产。”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婆婆似乎还想说什么,儿子拉了拉母亲的胳臂,“行了妈,别说了。”
婆婆叹了口气,也只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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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妇产科这个迎来送往、交织着新生喜悦与病痛折磨的地方,阮知意见证了太多的人间百态。
她看到过,妻子在产房里痛苦挣扎,丈夫在门外焦灼守候,当孩子平安降生时,一家人喜极而泣的温馨场面。
也看到过,当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女婴出去报喜时,产妇的婆婆和丈夫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转身讨论着“下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的冷漠与失望。
她经历过,早产儿在保温箱里顽强求生,父母衣不解带、倾尽所有守护的感人场面。
也目睹过,因妊娠并发症,年轻的母亲拼尽全力也没能保住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最终一尸两命的悲剧,家属的哭喊声仿佛能撕裂整个楼层。
她听过,当新生儿被检查出某些先天性疾病时,有些家庭选择积极治疗,有些却在窃窃私语,甚至有婆婆指着儿媳的鼻子骂,“早让你婚前好好检查身体!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生出这么个讨债鬼!”
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女性。
她看到过,康复出院的病人及家属送来锦旗,上面写着“医德高尚,妙手回春”。
也看到过子宫恶性肿瘤转移后复发的年轻妈妈,在孩子满周岁那天住进病房,没等到第二个生日便悄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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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这些悲欢离合的事,像一部永不落幕的纪录片,日复一日在阮知意眼前上演。
而原主也通过阮知意的视角,从最初的震惊、不解、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叹息,再到慢慢生出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悟。
她好像明白了世态炎凉,也明白了新生与死亡,希望与绝望如何时刻伴随,交错上演。
同时,她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女性作为生理性别所承受的苦难与压迫。怀孕的艰辛、分娩的剧痛,以及有时仅仅因为生育了女孩而遭受的冷遇和歧视……
这些都让她对女性这个身份,有了更复杂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