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动机

“说说吧，理由是什么。”艾米给他把伤包扎好，随口问道。

沾了血的披风和白色面具被扔在一边，比利半躺着坐在她的床上。

她金色绸缎般的秀发铺落在他身前，带起一点瘙痒。

这让比利不由得想起温存时，她温柔地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手指从发间一下一下抚摸过去，顺滑中带点融融的暖意。

按他的想法来说，这时候应该乖乖认错，装模作样一番以免艾米去举报他。

但艾米当时既然放过他，现在反悔也丧失时机没有证据了。

“你不害怕吗？”就在艾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如果他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她今天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出那间屋子。更何况现在她没有枪，毫无防备。

艾米现在才发现他的眼珠是咖啡的颜色，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深沉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害怕你？”她直起身来，将绷带放到床头柜上。一只手撑在床沿。

“你有什么杀我的理由吗？”她的语气淡淡的，声音很冷。

“你想要我的动机？呵。”却仿佛被人戳中伤口一样，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真不赞同什么动机之说。”比利脸上显示出复杂的轻蔑之色，“诺曼贝茨有什么动机吗？汉尼拔莱克顿为什么爱吃人肉？”

“没有动机才更恐怖。”他吓唬人似的伸手掐住艾米的脸颊。

“得了吧，”艾米抓住他的手腕扯下来，狠狠甩回去。“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大概猜得到一些。”

“你对席妮那么在意，又专门去超市打工，神神秘秘的，自从……”她想说自从你妈妈离开之后，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你蠢而不自知。那么多办法，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个。”

“哈，”比利昂起头，“那么聪明的艾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没有看比利，径自朝洗漱间走去。

“你想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水龙头哗哗地流出冷水，“你最蠢的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一个破绽百出的可能。”

“你能保证斯图不出卖你吗？你能确定席妮和她爸爸今天不会回来吗？你能确定那个男人不会返回吗？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被抓住吗？”

“更重要的是，比利，”她擦干净手，“你还有无限美好的前途。你的妈妈也不会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放弃未来。”

“不然她为什么将离婚的原因归为性格不合。”艾米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下巴上已经冒出些青青的胡茬。

“她爱你，不希望你对你的父亲有怨言，也不愿意你受到痛苦。”

“可我还是知道了！”比利突然发疯似的吼叫起来，“那个婊子破坏了我的家庭，她迫使我的母亲抛弃了我！”

“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母亲比你高明的地方，比利。”比利突然的暴起并没有吓住她，艾米伸手抱住他，笨拙地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你的母亲难道不恨吗？不仅是莫琳，还有你的父亲。你选择对普雷斯考一家下手，却忽略你的父亲，这证明你的动机、和私心。”

他意识到艾米说出的是他不愿意承认的部分。

是，他恨，但卢米斯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无法不偏袒。他还要靠着父亲生活下去。

“但对于你的母亲来说，她没法接受出轨的丈夫，也不能影响自己孩子的成长。如果她不管不顾地报复，最终伤害最深的只会是她自己的家庭，是你，比利。”

少女靠在他肩膀，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光。

“我能理解你，比利。但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杀戮的快感和冲动是一时的，代价却是一辈子。

“如果你有证据，你可以悄悄寄给普雷斯考先生，我想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有钱，可以设个陷阱让她赔光积蓄；如果你有权力，只要动动手指就有大把的人帮你“教训”她。”

艾米捋着他的头发，“最要紧的是，你不会因此冒任何风险。”

比利明白她的意思，借刀杀人永远比自己亲自上阵更安全。

但他做不到，而且已经无法忍受。无法否认的是，艾米的想法更长远，她不像他是个粗暴的人。“但我已经做了。”

他懂她的意思。没人教过他到底要怎么做，只有恐怖片里面那愤怒、屠戮的快感无限引发他的共鸣，诱惑他脑海里的罪恶。

“人生就像一场巨大的电影……艾米，只是我们不能选择电影的类型。”比利注视着她，慢慢坦诚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比利。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听话。”艾米像撸狗一样，轻轻安抚着暴躁的孩子。

“所以，你救了她？”他有些反感，甚至有点埋怨。

“她不能死在你手上，比利。”艾米并不在乎莫琳·普雷斯考的性命，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但她如果死在比利手上，必然会开个坏头。比利本身就被罪恶的因素所影响，而且颇有些大胆。这样下去，他很可能成长为一个连环杀人凶手。

众所周知，作案到后面，大多凶手不会再选择有着因果关系的受害者，而是转向无辜者开刀。

换做以前，她不介意冷眼旁观。但现在，比利已经是她纳入保护范围的人，她不会容忍他脱离自己的掌管。

他们把作案的东西烧掉，只有那把匕首，被比利带走了。